书庆看着女儿,叉子在盘中的烤吐司上翻动,心里乱纷纷的,知道女儿不怕烫这点,跟自己截然不同,显然是遗传自黑……不,是杨忠国……
心念才一动,高大健硕的身躯就出现在饭厅,脚步悄无声息。
「好香。」他厚颜的拉开椅子,在餐桌旁一屁股坐下。伸手就拿了一块烤吐司送到嘴里咀嚼,边吃边发出模糊的赞叹。「好吃!」
小愚呆呆的望着他,再看看桌上的烤吐司,因为成年男子的出现,加上又不用餐具,直接用手取食的文化冲击,一时讶异得嫩红小嘴开开。
「你怕烫吗?」他又咬了一口,低头笑得和蔼可亲。
「不怕。」小愚坐直身子,很骄傲的说。
他的笑容更灿烂,黑眸里满是骄傲。
「我也不怕。」他学着小女孩坐直身子,视线往餐桌另一旁看去。「但是你妈妈怕烫,跟我们不是同一国。」他玩起挑拨的游戏,刻意要把小愚拉到同一阵线。
小愚歪着头,滴溜溜的黑眸看看妈妈,又看看这个陌生却很亲切的大叔,聪明的没有着了道,闭上小嘴揺了揺头,抱起大杯牛奶啜饮,不接受陌生人的挑拨。
没能拉拢成功,他却轻笑一声。
「聪明的孩子。」
大手再度往桌上食物探去时,书庆忍不住出声。「我没有准备你的晚餐。」
餐桌上的食物,只够她跟小愚吃。
「你这个主人真吝啬。」他满不在乎的说,起身打开冰箱搜刮,拿出一瓶一八五0年的雪利桶威士忌跟起司,还有腌渍在酱料里的羔羊肉,把羔羊肉扔进烤箱里,然后在橱柜里找到广口杯,熟练的打开酒,凑到息端陶醉的深呼吸,然后把起司丢回冰箱,再回到原来位子坐下啜饮完美琥珀色的难得美酒。
「这酒太好了,配起司当下酒菜糟蹋它。」他赞叹着。
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恼怒的抗议,「那块羊肉是我预备要当明天午餐的!」
他喝着醇酒,恣意享受,把她的抗议当成马耳东风,彷佛根本没听见,将酒杯轻轻摇晃,看着酒在内壁滑落的痕迹。
「你喝不了这种酒,留着太浪费。」他大方的接收了。
「那不是我留的酒。」她握紧刀叉,转开美丽的双眸,不再看他深刻的五官。「是我大哥留下的,他来的时候总喝威士忌。」
提着酒杯的大手收紧了些。
记忆跟资料迅速在他脑中汇整,加上韩武麒先前所说的情报,他缓慢咽下一口酒,原先的美好滋味,竟变得难以下咽。
「你要嫁给黄嘉铭?」
「没错。」她淡淡的说,叉起一口浓郁的起司放进嘴里,优雅咀嚼咽下后,才说道:「这些年来,是大哥陪我度过的,对小愚他更是视如己出。」
「他四年前就结婚了。」他的双眸黑得没有任何光亮,像是两潭无底深渊。
他眼角抽紧,再也没有半点胃口,一手重重放下酒杯,庞大的身躯推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饭厅,消失在巨大的石柱后。
坐在餐桌旁的母女,同时看往他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小愚才开口说:「妈咪。」
书庆试图稳住颤抖的手,但是刀叉仍旧不停碰在姿盘上,当然有声。他的出现还是带给她极大的冲击。
「什么事?」她勉强扯出笑容,看着心爱的女儿。「他好没有礼貌喔。」小愚认真的说道。
她叹了一口气。
「是啊,他好没礼貌。」她若有所思,轻声说:「他总是不会说再见。」七年前他不曾道别,留下她孤单一人。
七年。
原来,已经七年了。
他在一楼找到干净的房间。
古堡通常都会设有给仆人睡的地方,为了能够尽速回应,这种房间通常都靠近出口,虽然空间不大,但是可以方便他就近监视门口,留意每一个靠近的人。
瞪视着窗外的黑暗,他暴躁的用力以手掌耙过短发,凌乱的发像极猖狂的兽毛,而闪亮的黑眸,也像是预备择人而噬。
她竟要嫁给黄嘉铭!
巨掌握住窗框,几乎要把坚硬的木头捏碎。
他不应该觉得意外,如果当初她的海盗父亲没有捞到元青花,引发众人对她的觊觎,而黄嘉铭的欲望胜过理智时,他们的确极有可能成为情人,再罔顾旁人非议的成为夫妻,就如她所说的,只要不回台湾,就不会被这条法律限制,也不需要生话在旁人议论的环境。
这几年来,即使黄嘉铭已婚,身旁有时髦的名媛妻子,但是狗仔媒体仍旧会拍到,他跟戴着宽帽檐,或者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子一同出入,甚至还有孩子一起出现的照片,但是纵使狗仔费尽心思,仍拍不到她的真面目,更别说是孩子,却对她窈窕诱人的身段极尽煽情描写。
他看过其中一张照片,周刊封面上她戴着口罩,明眸直视镜头,美得魔性魅人,照片中只有她的双眸是清晰的,其他景物都失焦,彷佛连摄影者也被她的美震慑。
七年前,她是清丽稚嫩的少女。
七年后,她已经是娇媚的女人。
她散发的魔性太惑人,才让人们以为,她手段高妙到能够父子通吃,迷倒黄家父子二人全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因为气质差距太大,没有人联想得到她原来的身分,加上黄家父子刻意隐藏,她行迹诡秘,又带着身世不明的女儿,反倒更引人好奇。
小女孩则继承她的容貌,双眼无辜天真,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是美人,丰厚长发漆黑光滑,或许只有不怕烫这点遗传了他……
第12章(2)
该死!
他低咒着,被嫉妒的火焰烧灼得五内俱焚。
是黄嘉铭安慰了她,陪伴她度过怀孕的那些日子,也极有可能是黄嘉铭在她生产的时候,紧握她的手,抱起刚出生的女儿送到她怀里。
这些全是该属于他的权利!
但是,失忆的他,从重度昏迷醒来后,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复健了长达六个多月才恢复正常,家人庆幸他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当她是一项已完成的工作。
这也是你的工作吗?
她曾依偎在他怀中,脆弱无依的问。
那时他紧抱着她,万般珍惜她的纯真,说出真心实话。
不是。
然后,他就消失了。
孤单的她醒来后会怎么想?
想他利用了她的天真,骗得她的初次,就把她抛弃在那间屋子里,床单上还留有她的落红,证明他已得到战利品……
忠国再度低咒一声。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光逆转,回到那时那刻,能够把惊慌的她抱入怀中,告诉她他纵然满嘴都是谎言,但是唯有对她的爱恋是真心诚意,绝对不是欺骗。
只是,时光不可能逆转,她不肯相信他的话,即将正式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
想到她穿着婚纱,走向别的男人,戴上一枚婚戒,对那男人露出美丽笑容,他就全身僵硬,更别提小愚、将甜甜的叫唤那人爸爸……
啪啪。
接连两声闷响,窗框还是被他捏碎了,木头的细刺扎入掌心的厚茧里,他咒骂着不耐烦的拔除,然后像是口中有刺的雄狮,在房里烦躁的绕圈。
他记得她生涩的初次,更记得她前不久,如何在他指下娇柔起伏,颤抖的攀附着他痉挛抽搐,那湿热紧窒的触觉,仍残留在他手上。就算她恨他、不信任他,但是她的身体太诚实,无法抵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