帏枋宸想起昨晚的情景就觉得心里一阵欢喜,连吃个烧卖都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这下换高公公震惊了,别提小姑娘了,就算是条汉子,看到义子的那股狠劲,很少有不怕的,连他这个在宫里见惯了生死的人,都会忍不住皱眉头。
他想着阮绵绵的性子软绵绵的,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怎么能够在看到一堆死人后,还这般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地继续做包子、煮豆汁。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问出口了。
韩枋宸很得意的又道:“她还帮我拿麻袋,说要把那些……给收了拿去埋了,现在还放在我那院子里。”
至于她说的那声不怕,是属于他私人最珍藏的回忆,就不必让义父知道了。
如果不是韩枋宸这个人向来不说谎,高公公绝对不会相信他刚刚说的话,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宫里待太夂,不大懂这宫外姑娘的变化了?
不过看着眼前明明语气就很得意,但是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义子,他又觉得牙疼。
纯粹就是让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给酸的。
不过既然知道他们没事,高公公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对于这无缘无故有人找上门来,他还是想了解一下。
韩枋宸皱着眉,想起昨天晚上审问高震陆得知的事,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昨晚那些人和之前那釆花贼是一伙儿的,不是说一起采花,而是一个专门盗墓的集团,说是上回那釆花贼进来的时候在这儿落了东西,又想报复我们把他送进衙门,所以找了人半夜来寻仇,顺便找找上回掉落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还派那么多人过来?还有那人安安吾吾说的销赃,这里头全是大有学问。
“我猜这人说话真假参半,他们是一伙的没错,但说是销赃的,还比较像是盗墓的,销赃的下线该是另有他人。
因为那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土味儿,跟以前见过的那些土夫子类似,只是这些人手里全都是沾过血的,只怕不是单纯的土夫子。”
土夫子,也是盗墓者的别称,这一行当听说的人多,见过的人少,但是对于高公公和韩枋宸,他们见过的人多了,见过干土夫子的自然也不奇怪。
韩枋宸谈正事的时候是不会卖关子的,他放下了碗筷,想了想最近的一些消息,又道:“前些日子我得到了消息,南阳城南有一户人家全家都给灭门了,手法就挺像这宅子之前出事后处理的手法,我猜是同一伙人,也应该和那群人有些关系。”
高公公点点头,对于这事儿也不想多管,毕竟他都从宫里退下来,要是还是插手,那跟在宫里不就没两样。
既然是这样的想法,他倒也不再多烦恼,拿起筷子夹了个素烧卖往嘴里一放。
那烧卖薄薄的一层皮,奇异的带着点鲜味,紧接着吃到蛋松、青菜,还有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鲜味,各种馅料在嘴里融合,吃起来味道却不杂,反而各自调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嚼上两口,还没能多仔细品尝,东西就没了。
他手快的连忙又夹了一个送进嘴里,小小一个烧卖越嚼越香,在嘴里也不干涩,口感温润,比那些搀了肉的烧卖丝毫不差,甚至更清爽。
当高公公急着要吃第三个的时候,他发现自个儿的筷子被那个不肖子给夹住,高公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敬老尊贤知道吗?你都已经没啥优点了,连给你义父一顿好吃的都舍不得?”
“她还没吃饭,而且她喜欢吃烧卖。”韩枋宸有特别留意阮绵绵的习惯,只是没有像她一样明目张胆地注意而已。
“桌上还有包子、油条和甜饼。”高公公手中的筷子可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吃油条吧。”韩枋宸的筷子也坚持不肯退让。
“你——”高公公现在非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收养了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孩子当义子,要是遇上的是像小姑娘那样会做饭、个性又讨喜的,他肯定不理会这个连敬老两个字都不会写的臭小子。
两个男人各自僵持不下。
当阮绵绵端着一锅煮好的豆汁走来,放到桌上,坐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的筷子在那一笼烧卖上僵持着。“这是怎么了?”
两个男人瞪了对方一眼,收回了筷子。
高公公闻着那一锅味道纯正的豆汁,称赞道:“不错啊!这味道像是京里头那老铺子出的豆汁。”
韩枋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利落地抢下最后一颗烧卖,放到阮绵绵的碗里,“给,你喜欢的。”
阮绵绵冲着他甜甜一笑,拿起筷子夹起烧卖,一口咬下去,咸口的烧卖硬是让她吃出糖烧饼的香甜滋味来。
高公公在一边笑看着两人,虽然心里头因为被抢了烧卖还是有点纠结,但是他们之间那甜蜜的气氛,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微笑。
或许这就是他在宫里一直幻想着想要有的生活,能有一个知心人,过着幸福又平淡的日子。
虽然他这辈子已经没有这样的可能了,可是看着当初那个不幸的孩子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他也觉得满足了。
嗯,只要下次不要再继续跟他这个有年纪的老人抢东西吃就行!啧!
第7章(1)
在抓到高震陆和商青之后,秦朝玉玺的事似乎就此告一段落,可是枋宸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毕竟消息一出,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谁也不晓得,而几经战乱,谁也不能够保证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等见着了东西之后才能有定论。
在那之前,他弄清楚阮绵绵到底是从何处来比较实在。
时序过了春天,一年一度的扫墓踏青日也到了,韩枋宸和阮绵绵都是外来客,在南阳城这里自然无墓可扫,可是节依然是要过的,因为那一日城里几乎所有的铺子都会关门,所以前几日她就已经找了他要上街采办过节的食材,以免到时候他们几个人落到没东西吃的窘境。
买完东西回来,韩枋宸就看到她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布袋,然后就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具从袋子里抽了出来,接着打了一盆水,噗哧噗哧的开始磨起刀来。
他靠近细看每一把刀,粗细长短不同,厚薄也不尽相同,可是……他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把女子单手可握的小刀上,眼神微微发沉。
有血槽,这让一把普通的小刀变成了可行凶的器具,毕竟一把小刀若要置人于死地,还要费一番功夫,可若是开了血槽,显然就容易得多了,而且这刀子看起来就是专门为了她打造的,以男人手的大小来看,都太过小巧了些。
他还偷偷估算了一下重量,这些刀具应该都比市面上打造的刀具要轻很多,甚至有可能比朝廷打造的刀具还要轻。
这样的刀具不像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拿得出来的,更别说它们各式各样,功能齐全。
阮绵绵仔细磨着刀子,一时间有些忘情,毕竟这些刀子是她的小伙伴,她的成长过程中几乎都有它们陪伴,只是随着她的厨艺越发精湛后,有些刀子她就甚少再拿出来用了。
如同师父说过的,真正成功的厨子,不需要那么多刀子,只要有一把刀,把那把刀当成自己的手,不管是要切丝剁块还是雕花,足矣。
阮绵绵磨好最后一把刀,抬头就见韩枋宸还盯着她晾在一边的刀子看,忍不住叮嘱道:“小心些,别离得太近了,这些刀我刚磨完,锋利得很,手一碰可能就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