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嗡——
房间有蚊子!
柳如珊挥了挥手,想把蚊子赶开。
昨天是公司的趣味运动会,七月在露天场地开运动会,大头目都坐在有遮阳的地方,他们这些员工可是晒得七荤八素,她参加了袋鼠跳跟滚滚乐,肌肉上还能负担,只是实在很想睡,完全起不来,只好告诉自己,蚊子也是生命,放过牠会有福报。
于是,她只翻了个身,继续梦周公。
但还来不及睡着,又被一阵嗡嗡声吵醒,而且她很清楚,睡意已经远去。
可恶的死蚊子,放你一条生路,非得让我起来打死你。
柳如珊怀着杀意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熟悉的星空天花板,而是一个梳着两条花辫子的古代人,圆圆的脸对着她直笑。
卧,卧槽,不是蚊子,是鬼!
柳如珊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把被子往上拢了拢,开始在心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春分!你终于醒了,家安过来问了好几次呢,大爷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老太太还说,若你能熬过这一劫,就算大爷还未娶妻,她也要先喝你的姨娘茶,让你怀孩子,将来的大奶奶如果容不下你,她老人家会给你撑腰。哎,老太太这承诺可是比什么都值钱,也不枉你对大爷这么忠心,多亏了你,大爷只是撞到头而已,要不是你以死相拚,撑到护院赶来,躺在床上昏迷月余的可就是我们大房的独苗了。”丫头稚嫩的声音吱吱喳喳。
这话传入柳如珊耳中恍若雷响,她摸摸被子,是丝质的,帐顶是粉红色刺绣花纹,屋子里有木桌木椅,过去些是一对格扇。
这,这,这是什么?情趣摩铁?但有摩铁还附带丫头装扮的工读生吗?那也太情趣了吧。
“哎,看看我这脑袋,你才刚醒呢,我就说这么多,你等等,小炉子上还温着药,趁着你清醒,可以多喝一点。”
身体好痛,该死的趣味运动会——对了,不是趣味运动会,是趣味运动会的隔天,运动会是周六,她还有周日的记忆。
贺呈志来接她,眼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但她不想问,都要去律师事务所协商离婚资产分配的两个人,关心是多余的。
有时候她很难理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曾经晒得一手好恩爱,让周遭人羡慕不已,可是结婚后就变得好难,柳如珊始终不明白,明明他们都没变。后来她只能告诉自己,大概是他们的爱情禁不起相处的考验,只能趁受到更大的伤害之前止血。
直至看到那辆逆向车子之前,他们一路上都没人说话,之后就是尖叫,剧痛,瞬间失去意识。
这里绝对不是医院,所以她……穿越了?
不是马尔泰若曦,而是一个叫做春分的丫头?
举起手看看,比她原本的手还要小上一些,这时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流进脑子里——
“以后你叫做春分,到翔云院服侍大爷。”
“柳大娘,就当我多事提醒,春分以后既然是大爷那边的人,你们就少去找她,大爷见她家中简单朴实,这才可能喜欢,要是刚刚提拔上去家人就找个不停,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看在主人家眼中都是没个本分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就不要了。”
“唉唷,柳大娘你怎么才忍三个月就来跟春分讨钱了?你可别为了几两银子的事情断了女儿的将来,你看二爷的许姨娘,这受宠得可是让全家都脱了奴籍,还做起了小生意,但要是你不断来翔云院打扰,大宝小宝即便有个姊姊能伺候大爷,也是翻不了身。”
“你们既然被提拔成通房,就得知道规矩,我们赵家绝对不允许庶生嫡前,伺候之后便乖乖领药喝,谁要是敢藏肚子,想用孩子来博姨娘身分,也行,等瓜熟蒂落,我便去母留子。”
“大爷您在榻下躲着,千万别出声,婢子会想办法缠住他们的。”
有点像是在看别人,但又有点像是自己的故事。
柳如珊既懵又怕,转过身闭上眼睛,内心忍不住把贺呈志骂了一顿——两人结婚一年多,一来资产不多,二来从交往到结婚都是一人出一半,偏偏他说要到律师事务所写协议书,这样清楚点。
她就不懂了,房子卖掉,钱一人一半,屋子里的东西谁买的就归谁,这样有很难懂吗?行行行,电风扇给你,吹风机给你,拖鞋给你,筷子也给你,快点跟我离婚好不好?
贺呈志说,不行!
所以他们才会拖了几个月还没离成婚,也才会有他来载她去律师事务所,却出车祸的事情。
“春分。”最开始被她以为是女鬼的那个圆脸丫头捧着一个漆黑盘子进来,上面有一个白底双鱼纹的磁碗,“我已经让福儿去老太太跟大爷那边回禀了,你先喝药。”
嗷,这药味……有点厉害。
但她清清楚楚感受到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因此也不矫情了,在圆脸丫头的帮助下起身,端起药碗就喝。
喝完,打了个嗝,圆脸丫头笑着要她张嘴,接着把小碟子上的蜜饯放入她嘴巴里。
那蜜饯不知道什么做的,一入口,那苦得让人全身发抖的味道瞬间消散不少。
柳如珊是专案经理出身,见过无数贱人,经过无数风浪,思绪冷静清楚,刚刚捏了自己半天都没梦醒,她觉得自己应该就是死后穿越无误了。
虽然很难接受,但她不能浪费时间,就像案子被退了,难不成她要哭吗?当然不是,而是赶紧投入下个案子。她当上主管后最大的心得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去问为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去问为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去问为什么,因为很重要所以要默念三次。
没有为什么,就是得接受,然后想办法,就像现在一样,不趁现在多了解一点原主,难不成病好之后要装傻子?
于是她开始套话,没多久就得出个大概。
这个朝代不是秦朝汉朝,不是隋朝唐朝,而是从来没听说过的大东朝,有山有海,幅员辽阔,境内大河无数,四季分明,工商繁荣,只要勤劳点就不会挨饿,是近百年难得的盛世。
主人家姓赵,落地在京城已经上百年,做的是布匹染料生意,已经是第四代了,家中小有积蓄,但却是子嗣单薄,三代单传。
到了赵老太爷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仁,娶妻马氏,生子赵左熙;次子赵义,娶妻罗氏,生子赵左齐,另有庶子赵左丰,庶女赵瑞儿,赵佩儿。
相对于还算兴旺的二房,大房是显得太单薄了,但也没办法,赵仁当年携妻子南下探视病重的岳父,由于天气太冷怕冻着孩子,故没带上赵左熙,没想到却在山上遇到劫匪,一行无人归来。
赵老太爷跟赵老太太自然悲痛万分,只是儿子既然已经不在,还是得先考虑眼前问题,当时赵左熙不过四岁,便由赵老太太带回院子亲自扶养,直到十二岁,他才回到当时赵仁住的翔云院。
春分原本叫做柳招弟,是家生子,父亲柳兴,母亲是个丫头,成亲后便称柳大娘,双胞胎弟弟叫做大宝跟小宝。
柳兴对她这女儿挺好的,但柳大娘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极度偏心儿子,柳招弟被选上进入翔云院当二等丫头,她不为女儿高兴,竟缠着管事的方嬷嬷问能不能让大宝顶女儿的缺,怎么说去大爷院中做事都比当外院下人出息,要是能得大爷信任,将来说不定能混个管事做做,方嬷嬷回了不行,柳大娘又继续说那就让二宝去吧,二宝可比大宝伶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