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
“家主走了,娘亲怎么办?”如今除了穆意谨之外,夏彤枫不认为天底下还有哪个大夫能救何氏,虽说她知道希望渺茫,但至少何氏能在他施针下身子少些折磨,要走也走得舒适些。
南宫旭日一急倒忘了这一点,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求他?”
她撒娇似的眨着眼,一双眼勾人的看着他。
他心中诅咒一声,算是认栽了——若无法全然的冷情冷意,一旦让步,最终就是一败涂地,原本眷恋的只有一个她,之后加了石头,如今又有了何氏,真是欠了他们的!
梁王离开景城,阵仗浩大。
来时梁王带了十二辆马车,离去时足足又多了十二辆,穆意谨站在大门相送,看得眼睛一抽。
看过不要脸的,但要达到梁王这般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境地,实非凡人所能及。
梁王回京时不客气的带走南宫府大半的珍宝,其实他并非真看中那些玩意儿,只不过是想惹脾气像个老头的南宫旭日不快而已。
本来打定主意只要他动怒,就有借口惩办,挫挫他的傲气,偏偏南宫旭日就是个没心的,除了夏彤枫外,身外之物全不看重,他搬了一半南宫府的宝贝,南宫旭日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南宫小子呢?”
“他的岳母这阵子身子不好,所以表哥在一旁侍疾。”今日梁王离开,南宫旭日未现身相送,单就这点,梁王就能论他个不敬之罪。“王爷心善,定能体谅他一片孝心。”
“哼!一门穷亲戚,他倒是有心了,但是看亲事结得草率,看来也没多在乎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丫头,多是一时迷恋,昏了头吧!”
关于这点,穆意谨没有多做辩解,何氏身子不好,挂心夏彤枫婚事,若真要大操大办,没个三、五个月可没法子成,但何氏拖不到那个时候。
简单的在府里拜了高堂,便当是成了礼,不过夏彤枫在南宫旭日心头的分量,该补上的礼俗将来只会多,不会少。
马车后头有数十匹马,看样子也是从南宫家的马场搜括而来,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那匹看来娇小的黑色小马。
“王爷不如听在下一言,将石宝留下。”
“你凭什么让本王听你的?”
穆意谨勉强笑了笑,暗自腹诽:这家伙真欠揍!但偏偏人家就是命好,会投胎,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第十九章 一切都会好的(2)
梁王张狂的上了马车,眼角余光看到有奴婢上前在穆意谨耳际低语了几句,他仅是瞄了一眼,没有理会,直接启程回京。
脚程若加紧些,应该能赶在皇上生辰前回京,他微眯起眼,背靠着车板,他的挚爱已死,只剩唯一的至亲还在,这一辈子心中也只剩那么一丁点的在乎,全给了他的兄长。
“王爷。”
听到马车外自己的随从轻唤,他没动,只是轻应了一声:“说。”
“南宫少主的岳母似乎是不行了,已搬铺至正厅。”
梁王没有反应,带了几分凉薄,他自然无须理会一条可有可无的人命。
雪又开始落下来,明明春天已至,但这雪却又下了,似乎冷了几分……
“夏风。”
车旁的侍卫听到叫唤,立刻上前:“是,王爷。”
“将那匹马——石宝,送回南宫府。”
夏风微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梁王张狂,向来到手的东西就算不要,也只会毁灭,从没有归还之例。
心中虽惊讶,但他也没有迟疑,拉着马颈掉头,到车队后头,亲自牵着石宝,送回南宫府。
南宫府如今一片肃穆,南宫旭日不在乎于礼不符,将何氏搬铺到了正厅,对他而言,夏彤枫的娘亲便是他的娘亲,是否为南宫一姓,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周遭已摆设好,铺上白布,何氏终在这个落雪的春日闭眼长眠,撒手离开人世。
夏彤枫面色樵悴,眼睛红肿,跪在何氏灵前,久久不愿起来,直到外头的天都暗了。
石头没有像以往那样遇事就大哭大闹,兴许也知道这次不同了,他只是哭,不停的流着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扶柳抹着眼泪到了夏彤枫面前:“少夫人,”如今她与南宫旭日成了亲,府里的下人全都改了称呼:“让奴婢带石头少爷去换身衣服。”
夏彤枫这才想到替何氏搬铺时,石头跌了一跤,衣摆脏了不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摔痛、摔伤了。
她伸出手,搂住了跪在身旁的石头:“石头别哭,先跟姊姊起来,姊姊带你换衣服。”石头木木的起身,跟着夏彤枫走。
夏彤枫带着他才踏出正厅,就见到南宫旭日和穆意谨两人低声交谈。
一看到她,南宫旭日大步向前,让下人拿来披风,接过手,为她披上。
夏彤枫对他扯了下嘴角,看着石头也让下人给披上披风。
“我带石头换身衣服,再让他吃点东西,他的脚方才应该摔伤了。”
南宫旭日看了下石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石头乖,晚些时候去马废看看石宝,石宝应该很想石头这个主子了。”
石头有些茫然,最后眨了下眼,才点了点头:“石头也想石宝了。”
“好,等换了衣服,先让石庆带你去瞧石宝,不过方才下了雪,你脚又受伤了,可不能吵着要骑马。”
“好。”石头乖巧的点头。“石头最乖了,会听话,但石头以后再看石宝,石头想陪娘。”
看到他的模样,南宫旭日的心不由一紧,陪着夏彤枫送他回房。
“石宝不是给了梁王,现下怎么还会在府里?”石头进内室换衣物,夏彤枫这才开口开道。
“不知梁王哪根筋又抽,出城之后,命人将马送回来了。”
虽说夏彤枫不怎么喜欢梁王这个人,但单就这一点,她还是感激的,至少在丧母这段时间,石头能有石宝陪伴是好的。
“你可有听闻娘亲提过石头的爹?”
“只提过一次,”夏彤枫老实的回答:“就在梁王执意强抢石宝那几日,说石头打小执着要匹马的原因,是因为石头的爹曾经给过承诺,石头始终放在心上。”
南宫旭日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亮。梁王狂傲,自以为掌握一切,终究是敌不过苍天作弄。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南宫旭日抬起手,揉了揉她略微苍白的脸:“娘亲去了,你难过伤心,我能体会,但别太累了。”
“我知道。”
听到声响,见石头穿了一身庄重的黑长袍出来,夏彤枫连忙拉着他,要替他的膝盖上药。
南宫旭日见状,暗暗抬脚踢了下刚过来的穆意谨,自己接着上前轻柔的扶着夏彤枫,柔声说道:“你别忘了,有大夫在,让他动手吧!”
果然同为人,但命不同……穆意谨忍着被踢痛的小腿,上前替石头擦药,想他堂堂穆家家主,天下闻名的神医,却得动手医这小伤小病,真是大材小用啊。不过这个石头还真能忍,都伤得流血了,还能跪在正厅里这么长的时间也没喊疼,何氏若是还有知觉,该也会感到难受。
夏彤枫看了,应该也会难过,听到后头声响,他下意识的挡住了夏彤枫的视线,很快的替石头包扎好,说到底南宫旭日会推他出来,大概也是怕夏彤枫心疼,自己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还让夏彤枫看到伤口。
“石头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