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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你要去哪里?入秋了,天气转凉,要披件外衣。」春芽提醒道,大人交代过的,不能让夫人着凉。

  「验尸房。」

  「验……尸房?!」绿枝脸色一白,不敢再往前走。

  「七号尸体还在吧?」那正是酒楼老板娘的尸身。



  「奴婢……奴婢不知。」怎么会有人敢碰尸体,夫人不觉得晦气吗?死得都变硬了,能看出什么?

  春芽和绿枝害怕的神色落在周静秋眼由,让她有些尖落,毕竟她有相同嗜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靠近尸休。

  「春芽,你到前院找一个叫小敢的孩子来。」师父,我是你的陪嫁。

  果真被小敢说对了,他真成了她的陪嫁,她嫁人的时候,他就跟在花轿后头走。

  嫁人呀,好不真实……「师父,你找我?」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孩嗓门,周静秋笑得眼儿弯弯,轻揉小敢的头。

  当年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也长大了,个头都快比她高了。



  想想以前的她老是改不过来前一世的观念,认为十来岁的姑娘家还小,她有的是时间教想学验尸技巧的小敢,所以她先让他跟着周晓冬多学点字,日后定会派上用场,但她完全没料到自己十五岁就嫁人了,要是之后有了孩子,她定无法这么自由,她得抓紧时间教导小敢才行。

  「把我的工具箱带着,我们去验尸房。」一听,小敢的双眼瞬间发亮。「真的吗?我可以跟着师父入门了。」

  「你只能先看着,不能动手,我会从基本的辨识先教你。」他还不够资格碰触尸体,算是学徒。

  「是。」师父说死人会说话,小敢十分好奇又充满学习精神,周家有两名仵作,他不怕尸体。

  或者说他见多就麻木了,小时候一段没饭吃的苦日子他记忆犹新,每天都有人在身边死去,有的病死,有的饿死,他很想知道他们死时在想什么,是想有口饭吃,还是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人。

  「夫人……」春芽和绿枝有些腿软,走得很慢。

  「你们回去吧,不用跟来。」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人死后留下的躯弄。

  「可是大人会怪罪奴婢们没伺候好夫人,奴婢们不想再被卖。」夫人都不怕了,她们也不……怕哇!

  呜……为什么夫人是仵作?她不能喜欢种花、养鸟儿吗?两个小丫鬟抖得像筛糠,嘴唇白得没有血色。

  「有事我担着,你们别担心。」周静秋反倒比较怕她们一个不留神毁了尸体上的证据,造成误判。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认真的查证。

  「不……不行,奴婢们是丫鬟,怎么可以不……不干活」春芽白着脸说着,一旁的绿枝拼命点头。

  看两人怕得要死又强装不怕的样子,周静秋不免失笑揺头,带着两丫鬟一小子走向县衙偏僻角落的验尸房。

  秋风一起,原本就阴凉的小径更显得阴风阵阵,验尸房的房门一打开,尸臭味立即袭来。

  「小敢来,第一课要教你的是不许对亡者不敬,要心存怜悯,他们生前不知遭遇什么伤害,我们要做的是……」

  「喔!呕!」

  「呕——呕——」果不其然,看到已有一些腐败迹象的尸体,春芽先捂着嘴干呕了两声,绿枝则是抱着肚子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小敢以前就跟着周康生出去了几趟,看过烂得见骨的尸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股想快点学会的求知欲。

  他很像周家人,天生是走仵作的路。

  「师父,我不怕。」他的意思是继续,不要停,他想更了解这一行的规矩和禁忌。

  第九章 某大人吃醋了(2)

  看他小脸认真的绷着,周静秋先在亡者耳边说了声「抱歉,我要开始了」,接着缓缓掀开覆盖的白布,露出全身赤裸的上半身,卷起的白布停在腰腹下方,盖住下身。

  这是一具女尸,该有的尊重不能免。

  「从右手手指一根一根的察看,确认手骨有无断裂,手指外部是否有溺伤,伤口多大,什么形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伤害……」嗯!女尸的手骨相当完整,她被折断的是腕骨,以外力反向施压,将其扳折。

  「师父,为什么是右手而不是左手?」两手都一样。

  「因为人的心在左边,它是最后停止跳动的地方,所以要留到后面。」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周静秋一贯的验尸手法是由右而左,从右手手指往上到手臂、肩颈、后背,再绕到左边颈肩、手臂、手指,之后是乳房和胸部,往下是腰腹,接着是双腿和下体,头部覆盖着毛发较不易察觉,摆在最后,以指腹触摸头皮表层判断有无异物穿刺。

  通常做了外部尸检之后,验尸的工作便到此结朿,依照古代百姓的观念,其实很多现代人也是如此,都认为人死后要全尸入殓,他们不允许将亲人开膛剖腹,宁可不知道死因,也要保持尸身的完整,不愿亲人死后再受一次刀割之苦。

  不过重大案件还是会酌情处理,尤其是证据不齐,凶手又死不认罪的情况下,剖尸是唯一的方式。

  「……如果背后有大片瘀青,那不一定是重击所致,有时是死者死时正躺着,血流到后背淤积所造成重创的假象,以及……咦!这里有两道手印?」先前她验过一次,并无类似手指印的印痕。

  「师父,怎么了?」

  「给我张纸,我要把这手印拓印下来……」也许是破案关键。

  「师父,这是什么?」小敢指着女尸腰际很明显的瘀紫,他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好像差不多。

  「有些伤痕死后不会立即屏现出来,要经过一天以后血凝固了便会慢慢浮现。」好在她有二次尸检的习惯,不然就要错失这条重要的线索。

  「师父,这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原来这就是尸体要说的话,它们都留在身体上。

  小敢觉得当仵作是一件很厉害的事,能为沉冤者洗清冤屈,让人看清事实的真相。

  「嗯,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罪行,只要做过都会留下痕迹,你要记得,就算只是一根细线,也有可能牵扯出背后的事件,不能看它小就忽略……」若有检验仪器就便利多了。

  周静秋很多验尸手法是土法炼钢,像指纹、手印、鞋印还是能加以比对,不过要锁定特定对象才有可能进行,否则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还是没办法辨识。

  「是。」小敢大声一应。

  他要好好学,日后当个为死者说话的仵作。

  若干年后,古有宋慈,后有周敢,他成为本朝因尸检闻名而入朝为官的周提刑。

  「静秋妹妹,谢谢你的帮忙,要不我就百口莫辩,无法洗刷身上的污名。」刚从牢里走出来的杜松展还不太能适应外头的光线,在里面关了数日,他面对的是阴暗的墙,潮淫的气味,以及跑来跑去的老鼠和臭虫,他以为此生将不见天日了。

  「展哥……杜捕头,这不全然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尽了仵作的本分,重做一份详尽的尸检而已,死者本身也想真相大白。」谁也不愿死得不明不白,任凶手逍遥法外。

  周静秋只是将手印拓印一份,交由解冰云命人去查探谁的手形与拓印一致,再找出可疑处。

  也是死者在天有灵吧,凶手为了提早结案而找上官府,要求领回遗体好入土为安,不意一手按在纸上,留下和拓印一模一样的手印,几乎是如出一辙,无可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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