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方落,一只大手忽地探过来揽住她后腰,她讶异地扬脸,一个强悍的亲吻已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嗯……唔……”
她吓一跳,下意识地闷哼,想转头逃开透口气,他微凉的唇却执着地追上来,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很得意?”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宛如撩拨。
“什、什么?”
“我戴了这荷包,你很得意?”
“我、我没有……”
“本都督岂是你可以随意戏弄的?”
他似是不甘,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敏感的耳珠,咬得她不由自主地一阵酥麻,侧头想躲躲不开,整个人却更加软绵地依在他怀里。
两人吻得情动,耳鬓厮磨。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
眼看着情况即将一发不可收拾,外间正好响起丫鬟的嗓音。
“大人,宇少爷求见。”
在傅云生的示意之下,田庄的下人们都称朱妍玉为姑娘,称朱相宇为少爷。
朱妍玉听见丫鬟的声音,心神一凛,慌忙推了推紧搂着她不放的男人。“我弟弟过来拜年。”
傅云生忍不住懊恼。“来得真不是时候。”
朱妍玉轻声一笑,安抚地拍了拍情绪有些烦躁的男人,刚退开一步,又被男人强悍地拉回怀里,狠狠地吻住。
一股醉麻的电流瞬间窜过全身,她又急又慌,又怕弟弟和丫鬟在外头听到异样,羞得芙颊含霞。“啊……唔……你别闹了……”
粉拳握起,一下下无力地槌着他,男人的铁臂却犹如伽锁,紧紧囚着她不放,待肆虐过瘾了,才不甘不愿地放开她,临去前还惩戒似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她不忿地横他一眼,水眸含烟,娇媚欲滴,差点又勾起他的欲望。
他忙深吸口气,定了定神。
两人分别理了理发饰和衣裳,确定身上无异后,才相偕走出内室,来到外间。
傅云生状若凛然地宣进朱相宇,只见半大的孩子换上朱妍玉特地为他置办的新棉袍,头上插着碧玉簪,腰间坠着一块鲤鱼玉佩,相貌清秀,举止温文,颇能看得出几分从前官家公子的气韵。
他进屋来,首先向傅云生规规矩矩地磕头拜了年,接着才转向自家亲姊姊,姿态就闲逸多了,只行了个礼。
傅云生赏了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朱妍玉则是为弟弟绣了个笔袋,上头却是绣着几竿苍翠的劲竹。
对比自己收到的那个小猪荷包,傅云生不禁隐讳地横了朱妍玉一眼。
她察觉到他的哀怨,脸上笑意更浓。
两人眼神交会,自以为交流得很隐密,但落入朱相宇眼里,还是看出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傅云生知道姊弟间有话要说,藉故离开,留他们私下独处,这回朱相宇再也耐不住,几乎是迫切地问道——
“姊,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
朱妍玉正为弟弟倒茶,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都督大人身边,你真能甘心?”朱相宇脸色难看。
“以姊姊的身分,在都督后院里最多也只能做个姬妾,更何况如今他什么也没给你,姊姊这到底算是侍妾还是丫鬟?”
此番言语犀利如刃,不偏不倚地戳进朱妍玉心头,她不禁隐隐地痛。
弟弟的忧虑自然也是她曾经想过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深入去思考,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理,只愿有一日能为姊弟俩挣出一条自由的路。
“宇哥儿,这事姊姊说过了,你不用操心。”她强笑道。
“叫我怎能不操心?”朱相宇又急又恼,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我知道姊姊都是为了我才委身于都督大人,可我不愿总要姊姊为我牺牲啊!”
“宇哥儿……”
“姊,其实宋七哥哥来找过我。”
“什么?!”朱妍玉愣住了,“他找你……有何用意?”
朱相宇左右看看,确定隔墙无耳,这才附在姊姊耳畔低声说道:“他说只要你肯做一件事,他定会求得皇上的恩准,脱了我们姊弟俩的奴籍……”
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串话。
朱妍玉闻言,容色乍变,苍白似雪。
第10章(1)
“宋殊华……找过宇哥儿?”
声调冷硬,一字一句如冰珠相击。玄武肃穆地侍立一旁,不说话,也不表示意见,只安静地等待主子令下。
他知道今日为主子带来这消息,主子必有决断,无须他提醒什么,主子也必然清楚孰轻孰重。
红颜祸水,可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令整个北境及铁甲军陷入险境。
待室内只余他一人独处后,傅云生才允许自己丢开兵书,蹙拢剑眉。
窗外一片琉璃白雪,今晨一早,朱妍玉见外头积雪有几寸厚,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要堆雪人玩,此刻想必与她的宝贝弟弟玩得正疯。
若是真将宋殊华透过宇哥儿开出的条件放在心上,她该是不会再有这般闲情逸致堆雪享乐吧?
他相信她,不,应该说是他想相信她。
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相信她决定跟随自己是真心实意,相信他们之间那些小小的调情与暧眛都不是虚假。
宋殊华可以给她的,他也可以给。
只要她坦白地对自己开口,不说谎。
“朱妍玉……”傅云生抬头望着窗外,目光悠远,神情略微迷离。“你会怎么做呢?”
元宵节这天,朱妍玉号召田庄的下人们共襄盛举,做了各种各样的灯笼,一一挂上庭院屋檐,琳琅满目,五彩斑斓。
入夜,厨房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汤圆,众人聚在廊下,一面吃着汤圆,一面赏灯猜灯谜,加上又有傅云生提供的金银玉帛作为彩头,更是竞争激烈,玩得不亦乐乎。
热闹的元宵节过去后,这个年也结束了,傅云生带着一群人回到都督府,朱妍玉跟着住进了松柏园,傅云生亲自发话,许她在书房服侍笔墨。
除了她以外,就连他的亲卫也不能擅自出入书房。
朱妍玉不明白为何傅云生给了自己这样的特权,他难道就不怕他放在书房里的那些机密文件与信函被她发现吗?
据说傅云生自建了情报网,每隔半月都会有来自各地的眼线细作送来机密军情,若是你姊有办法偷得信函,龙心必定大悦!
这是宋殊华托宇哥儿传来的原话。
也就是说要她当个间谍,向皇上告密。
皇上早就对傅云生有所猜疑,若是能抓到切实证据,还她和弟弟一个良籍身分算什么?甚至连他们朱家整个家族都可能将功赎罪,起复官场。
只要她当个告密者……
自从宇哥儿将宋殊华这番话转告给她后,朱妍玉心情一直很忐忑,只是克制自己不去想,强颜欢笑,但如今,她知道自己到了该做抉择的时候。
是继续留在傅云生身边当个没名没分的女人,或是奋力一搏,为自己和弟弟求一条青云之路?
答案似乎很明显。可为何要她做选择会如此艰难?
他相倌她,对她毫不设防,她的回报竟然是背叛他吗?
她真能做到吗……
姊,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
我知道姊姊都是为了我才委身于都督大人,可我不愿总要姊姊为我牺牲啊!宋七哥哥说,他可以保我们姊弟俩重见光明,我们不必再像这样躲躲藏藏地当个鼠辈!
是啊,谁能受得了一辈子隐藏身分,不见天日?
她曾经立誓,这一世有了宇哥儿这样的弟弟,她一定要好好疼他护他,好好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情……
寻思至此,朱妍玉深深呼吸,宁定心神,端着茶盘,掀帘走进书房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