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时候就弄伤了脸,后来虽说伤疤复原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而她也习惯戴着面纱去遮掩。
当初师傅在过世前让她和左书凡订下婚约,有一部分也是为了照顾她。
虽然师傅肯定没料到,自个儿跟了个薄幸人,生出来的儿子也走了同样的路就是了。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是因她的外貌而说出这种话,那还有什么可能的原因?
她想了想自己这两回在他面前所说的话和穿着打扮……似乎只有惨不忍睹可以形容。
上一回就不说了,这一回可是趴在马背上大哭,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更甚者连面纱都弄掉了,还是他帮忙捡回来的,要说他没看见她脸上的疤痕是不可能的。
而面对这样的她,他居然还问她愿不愿和他成亲?
“为什么?”
他淡淡的喝了口酒,放下杯盏,“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莫湘蕾噗嗤一笑,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是因为我们两个都被退过婚吗?还是因为我破了相,搭一个瘸腿的刚刚好?”
她有些恶毒的挑了两个人最常被说的缺点来嘲讽,就像拿着一把双面刃,先扎了别人一刀后,顺便也扎了自己一刀。
夏侯彧对于她这番刻薄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淡淡一笑,坦然承认,“瘸腿是有些不方便,但也不算是什么缺点,至于破相,难不成姑娘以为多了那张脸,你就可以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莫湘蕾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谈论她的伤,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就像在说她就算没破相,也没办法靠着脸吃饭?
这么想,莫湘蕾脸都黑了。
姑娘家觉得自个儿的容貌普通是一回事,让一个男人指出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比说她破相还更刺心啊!
“倒也不是……欸!这跟你突然向我求亲没关系。”吓,差点就让他把话题带偏了。
“男未婚女未嫁,我心悦着你,有何不可呢?”
“是没什么不可,可是我心慌。”莫湘蕾哝了句,然后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满眼认真地看着她,她忍不住都要相信了他刚刚所说的话了。
可是心悦啊……这两个字现在她有些听不得。
左书凡也说过同样的话,可现在呢?他娶了他的美娇娘,而她在这城外的小院子里,听着另外一个男子对她说着相同的话。
“难道我比不上探花郎?还是你也同那些人一样,瞧不上我瘸了一条腿?”
“不是。”她回答的果断。
“那为何不能想想我们成亲的事?”他像个有耐心的猎人,等着狡猾的小狐狸落下陷阱。
成亲这个要求虽是他的灵光一闪,可越想他越觉得这是现下解决两个人问题最好的法子了。
他被逼婚,需要一个姑娘来成亲,而她恰好被毁婚,一个孤女又被赶了出来,身无长物,虽有一技在身,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让大户人家聘了当绣娘,实质上跟卖身为奴也相差无几。
莫湘蕾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在怔愣的时侯,随手拿了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那微甜的滋味,都没让她发觉自己拿错了杯盏,只觉得喝完这杯“茶”,肚里慢慢的热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不过这一点变化她并没有特别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他刚刚指出的问题。先不说两人都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就以人品这项来说,他怎么也甩左书凡那伪郡子好几条街了,更别提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候爷,到时候若是发现了那一个秘密……应该能够保得住她吧?
再说了,他一个侯爷都不觉得娶她有什么不好,那她一个被毁婚、看起来又没什么好图谋的姑娘,又有什么好抗拒的呢?
第3章(2)
“成亲……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歪着头看着他,觉得他越看越好看了,只是怎么晃来晃去的?
夏侯彧看着她眼神变得迷蒙,又看了看她手边已被喝完的一小杯里酒,忍不住失笑。不过一杯果酒而已,就醉了吗?
“所以你答应了吗?我们俩成亲这件事……”
“好啊!”莫湘蕾已经半趴在小几上,浑然不察自己答应了什么。
“那就这么定……”
他笑着,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猛地一拉,整个人倒向她的方向,下一秒,温温热热的触感隔着层面纱贴在了他的唇上,让他全身僵硬。
莫湘蕾嘻嘻一笑,揺了揺手指,眼神带着迷茫的天真,“拉勾盖印,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小狗。”
说完,她又揺了揺头,然后像是再也抵抗不了脑子里的晕眩感,慢慢地趴在小几上闭上了眼,呼吸也变得绵长了起来。
夏侯彧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她的面纱微微翻起,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她的面纱摘了下来。
她小脸染上了红晕,右脸额际到侧脸颊上有着不明显的疱痕,那看起来已经是多年的旧伤,可到如今却还留着痕迹,可想而知当初受伤的时候有多严重。
可除了戴面纱这点外,她身上却看不见半点消沉或者是不自信,她彷佛有着无穷的活力,面对不堪的事,在痛哭或者是发泄过后,她就像跌了一跤一般,拍了拍衣裳,就继续站起来往前走,不怨天不公,笑骂由人。
她表面上爱装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又单纯,稍稍一撩拨就差点炸了来,有趣得很。
但她看着他身子的残缺,并没有小心翼翼地怕伤了他,也不曾怜悯同情,这样坦荡荡把他当常人般对待的态度,才是他看重的一点。
夏侯彧随便一想就能想出好多关于她的事,他也才赫然发视,原来自己在仅仅两次见面之中,就已对她如此关注。
他不是会特别去注意一个姑娘家的人,起码对于前任未婚妻,他都不曾如此注意过,现在让他回想前任未婚妻长什么模样,就连一个模糊的样子也想不起来,更别提脾气秉性了。
突然说成亲就成亲,只怕姊姊也会大吃一惊吧!夏侯彧一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觉得有趣。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晴朗无云的天上,洒落满地皎洁,他含笑望着已然熟睡的俏人儿,不知怎的,忍不住畅想起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将来。
和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子过日子,想必……会是快活的吧!
安乐侯要成亲了,对象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姑娘。
这个消息在一日之内就传进皇宫里,把正准备从名单里挑选合适的好姑娘召见的皇后震得愣在原地,反复确定这消息的真假。
“这可是真的?真是成亲不是订亲?那姑娘是哪里人氏?怎么说要成亲就成亲了?该不会是糊弄人的吧?”夏侯馨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把传消息的小太监问得满头大汗。
这消息他们也是刚知道,安乐侯把人家藏得紧紧的,要不是安乐侯府里已经开始添购成亲的东西,说不定都还不会有人知道。
不怪皇后娘娘不信,上回安乐侯才因为成亲的事情跟皇后娘娘起了争执,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就要成亲?
太监的想法也是夏侯馨的想法,这时间太过匆促了,而且夏侯彧向来对姑娘家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本朝民风开放,就是男男女女一块儿出游,只要不出格,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可即使如此,夏侯彧也几乎都跟其他女子保持一定距离,甚至三五好友一起出去时,身边也绝对不会有婢女出现在身边,就更别说乐姬舞姬之流的了,可说是清心寡欲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