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是米粮中盘,家境比较好,但是个庶子,上头有两个嫡兄,有一好没两好,不过丫头害羞,问她哪户好,只低着头什么也不肯说。”
陆老太太转向陆盛梅,“盛梅啊,这厅上的都不是外人,你心里喜欢廖家多还是卓家多,倒是说出来啊。”
陆盛梅仍旧低着头不开口。
后头站着的吕姨娘可心急了,难得老太太主动问起了,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可自己是个下人身分,又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开口,一开口反而会害了女儿。
陆盛杏看准时机,笑着说道:“祖母、叔娘,胜顺是我们陆家的大少爷,办婚事自然得热闹一番,叔娘同时要给胜顺娶媳妇,又要让盛梅出阁,恐怕事情不能两顾,我倒觉得先把胜顺跟鲁姑娘的婚事热热闹闹地办妥了,让叔娘喘口气,再来说盛梅的婚事比较好,盛梅今年才十五,就算十六岁再出阁也不算太晚,再怎么说,一个女孩儿哪有家里的大少爷重要。”
赵氏一听,直想拍大腿,陆盛杏真是太懂事了,她就是这样想的,姨娘生的丫头算什么,自然是自己儿子重要,奈何两个孩子年龄近,她不好意思只说自己儿子的亲事,怕被老太太责骂,但一次说两个实在太累了。
陆盛杏看着赵氏十分赞同但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笑着问向陆盛梅,“盛梅,这样可好?”
一直没说话的陆盛梅此刻却很快回答,“自然大哥重要。”
赵氏一喜,连带觉得今日陆盛梅顺眼许多。
陆老太太点点头,“盛杏说的也不无道理,胜顺的婚礼的确是要好好热闹一番,既然盛梅也没意见,那盛梅的婚事就先搁着吧,等鲁家姑娘过门后再来打算也不迟,胜顺这脾气,早点娶妻或许就会定下来了。”
赵氏眉开眼笑地应道:“媳妇听婆婆指示。”
“好了好了,老太婆累了,你们都回去吧,盛杏留下来给我捶捶背。”
等李氏跟赵氏各自带着一众姨娘和小姐离开后,陆老太太立刻说道:“你这丫头打什么主意,给祖母从实招来。”
“瞒不过祖母。”陆盛杏笑着把陆盛梅求她之事说了,然后又补充道:“孙女听说卓家家风不太好,不重嫡正,倒是重喜好,盛梅模样普通,万一不得丈夫心意,丈夫娶了美貌小妾那可怎么办?赵棋不过一般门户,倒是不可能在这点上让盛梅吃亏,何况赵棋又是读书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
“盛梅那丫头说不意家贫?”
“是,赵棋也有意思,说就是因为自己穷,怕耽误了盛梅,所以不愿上门提亲,孙女想,等胜顺大喜过后,祖母递个消息过去吧,”
“你这丫头,连祖母都算进来了?”
“孙女哪敢。”陆盛杏卷着祖母的手臂撒娇,“孙女曾经作过一个梦,梦见盛梅嫁入一户米粮人家,却连生三女被嫌弃,明明是正妻还得听宠妾的余令,隔没几日,盛梅便找我出去说这事情了,孙女想,或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呢。”
陆老太太默默想起几年前带这群孩子去寺庙上香抽签,有件事情她一直没说,解签的老和尚告诉她,大姑娘抽出的凶吉签他没见过,也不知道签格中为什么会有,后来师兄告诉他,小时候曾从师父哪里听说过这叫作双命签,凶后大吉。
当时她还回头翻了签格,其他的签诗明明都是一样的,就只有盛杏随手抽出来的这张是凶吉签,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高看这嫡孙女的原因之一。
既然她都梦见了,盛梅又找她说,或许这是上天在给盛梅一条生路,感梅若是将来真的连生三女,又是在家教不好的人家,那日子还要过吗?让她自己选比较好,退后一步说,若是将来夫妻不和,也怨不得别人。
陆老太太点点孙女的额头,“就你有理。”
陆盛杏知道袓母这是答应了,大喜,“替妹妹谢过祖母。”
“这事情我虽允了,佢可别跟盛梅说,她肯定会跟吕姨娘讲,吕姨娘那嘴巴不牢靠,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风波。”
“都听祖母的。”
芒种过后开始进入盛夏时分,日头大,天气热上许多。
焦姨娘跟申姨娘在渥丹院后头的小作坊慢慢有了点小成绩,茶种的范围已经缩小许多,正在细分种类,能拿净银,还能出门,这诱因很大,因此两姨娘都发了狠的努力。李氏其实不太愿意女儿开什么铺子,但见她高兴,又想起招赘之说,倒也不讲什么了。
一边,陆盛杏也透过房牙子找好了铺子,离早市不远,附近商家不少,若是以前,她肯定觉得东西能用就好,杯子就杯子,盘子盘子,但是当了三年郡主媳妇,看过的好东西可多了,她的眼光也大不相同,如果把经验运用上来,绝对会大发利市,例如双鱼弄水杯、金凤戏花盘,装上桂花糕,撒上些金粉,那肯定跟装在点心盒子中不同。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那样顺利,早知道当初应该把有那些图案的书籍全部录一遍才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人都在烧瓷店里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盛杏很努力解释,“就是一只鱼从上头游过来,一只鱼要从下头游过去,中间要有些留白,还要有水的样子。”
烧瓷师父一脸懵,“大爷,您这有讲跟没讲一样啊。”
“我不讲得很清楚吗?这条鱼在上面,有点弯,另外一条跟它对称,相反边,尾巴要有点飘逸。”
烧瓷师父露出苦笑,“大爷,您可别为难俺,俺真不懂您在说什么。”
陆盛杏忍住想要大叫的冲动,早知道当初从福泰郡主府带一只茶杯出来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直接把东西放上桌子,说:“喏,照这样给我烧。”
正当她思索着要怎么解释才好,店帘一掀,又有人进来,她转头一看,居然是解木!
他们这是什么缘分啊?酒楼也见,烧瓷店也见,上辈子不是有恩就是有仇,不然没_么巧吧。
“在外头见那两个丫头面熟,就猜到李爷在里头了。”解木看起来心情很好,但很快的他发现了她心情很不好,“李爷不太愉快?”
“想烧几件瓷器,却说不出样子,烦着呢!”
“我对烧瓷图案略有研究,不妨说给我听听。”
陆盛杏又讲了一次,上头那鱼如何,下头那鱼如何。
解木一听就懂,“这倒不难,店家,画纸拿来,我画给你。”
烧瓷师父巴不得有人来救他,立刻奉上纸笔。
解木刷刷刷的就画出跟陆盛杏印象中有五六分相像的双鱼戏水。
“对对对!这条鱼的鱼头再稍微高一点,要有一点想往外游去的样子,下头这条是追着它跑,这边要有株摇曳的水草。
解木的神色一闪而过一丝奇怪,陆盛杏跟烧瓷师父都没发现。
解木跟着说道:“水草一般来说放中间多。”
“我觉得放左边顺眼,对对对,就这里,没错没错。”陆盛杏高兴起来,“就是这样,多谢你啦。”
烧瓷师父也松了一口气,“这位大爷好心,再帮忙把盘子图案也画一画吧,俺被这位小爷缠了一上午,就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解木不是对烧瓷图案略有研究,而是很有研究,她说的图案他都能懂,而且画的跟她想像中一样好,她都要怀疑福泰郡主府的瓷器是他家做的,不然怎么这么懂大黎朝的女子地位虽然不低,但民风依然是重男轻女,民间如此,皇家更是如此,举例来说,一样是王爷的孩子,郡主所用皆为官家所赐,烧瓷有官瓷,衣裳有官料,一件一物都有登记,外头不可能有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