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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沈清不依,还叫嚣着要脱他的裤子,是把漕帮当成供人取乐的小倌馆了?

  “恳请帮主开恩,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出这等事!”陈昌铭爬到林正南旁边,一把将他的头压到地上。

  “请帮主开恩!”林正南哭着求情,声音破碎。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歹也跟了我外祖父好些年,都哭着求我了,我怎么能不答应呢?”陆长兴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不信的,有震惊的,有暗暗鄙视的,更有松了一口气的,沈清也在这里微微变了脸色。



  他笑了出声。“可惜我就是答应不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的表情在这瞬间都僵住了,沈清更是腹诽了几把。

  “漕帮什么地方?容你歪瓜裂枣都往帮里倒?还敢私下抽税、中饱私囊?!不只陈昌铭,连张一强你都难逃干系!”陆长兴指着南分总舵主,目色一凛,吓得他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

  “骆雨、骆冰,听我号令,陈昌铭夺副舵主,张一强降副舵主,骆雨暂代南分总舵主一职。一干人等监送理刑司,记得跟主事打声招呼,我们很缺劳役。”

  充作劳役,这下没有三、五年是放不回来了。

  “还有,陈昌铭、林正南在帮中的亲戚、作保进来的人,全送到魏水河段清淤,若不愿意,多发一月月钱,全散了。”



  “是。”骆家兄弟抱拳领命,正要把人按到理刑司时,陆长兴又开口了。

  “别急,先让他们跪着爬镇江分舵一圈再走。”罪犯游街,不就是要民众看看作恶的下场吗?他十分乐意效仿。

  爬完膝盖都坏了,往后天气变化,可有他们受的。沈清偷偷看了陆长兴一眼,这人一出手,就是打蛇打七寸,而且还是用力的打。

  陈昌铭、林正南跟他的狐群狗党在众人的嘲笑与指责声中,先绕南悬码头。

  陆长兴眼一扫,正巧看见拍膝站起,一脸死灰的张一强,就指着还在不远前的陈昌铭,皱眉道:“你也一起去。”

  “这……”爬完他脸面何在?张一强真想跳漕河一了百了,但挣扎过后,还是爬了。

  沈清有些吃惊,他居然用这种羞辱的方式惩罚张一强的包庇,如果陆长兴治下手法如此强硬不饶人,不可能在漕帮里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他上任的这几年一直都在忍,眼下他已经准备后手可以开始挖烂根了?

  这男人能忍,手法又狠,如果落到他手里……沈清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至于你——”结果陆长兴马上把话题绕回他身上。“你实在不适合在码头工作,长得太惹眼了。”

  “请帮主不要赶我走。”沈清立马跪下,双手伏地。他虽然怕陆长兴,不代表他想失去漕帮的工作。

  “你没犯什么错,说起来你是受委屈的那头,只是……”陆长兴拧眉沉思,左右看了眼沈清,问:“除非你识字、会书写,我还能另外安排个文职给你。”

  “这些小人会的!”沈清大声回应,真怕陆长兴大手一挥,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帮主尽可考考我!”

  “你真爱人考你。”陆长兴失笑,像是挺满意他的答覆,就决定把他留了下来,挥袍转身。“明早到船房来,我让骆雨找个位置安插你。”

  “谢帮主。”沈清背部汗湿,将身体俯得更低。

  陆长兴走远了之后,又回过头来,遥望着码头这边的情形。

  沈清跟阿牛站在一块儿说话。他眼力不错,虽然读不到两人唇语,神色倒是一览无遗。阿牛表情得意,指着跪爬那行人,像是乐见他们的下场似的,偶尔挥舞着拳头表达未解的怒意,至于沈清,平静得不像经历过一场风波。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就不知道混进漕帮里有什么目的?

  第2章(1)

  骆雨把沈清安排进了记簿的位置,负责记载托运的货品,一式两份,由货主签名画押之后,各自留凭,将来丢了货物,全凭这张单子索赔,记录不实或刻意隐瞒,严重者可得吃上官司,而且价值超过五十两以上的货物,还得随货再附领单,领货人必须记名再送回出货的码头一同入清册,手续繁多。

  沈清上工第一天,就是熟悉法令跟运作细则,他也争气,不出三日就能独立记簿,不需再分人手盯着他。

  镇江分舵是南方最重要的码头,每天进出的货物没有万笔也有千笔,注入新血帮忙固然值得开心,但想到还得另外拨出时间教导,老记簿们心里又像有虫在咬,又爱又恨的十分磨人,如果个个都能像沈清一样举一反三、一点就通,当真作梦都会笑醒。

  记簿首要条件是会读写,真担了这份工作,才知道光会读写没用,还得写得快、写得正确,可是手一快,字难免不工整,时间久了,说不定连写的人都认不出是什么意思,所以记簿们还得在码头停止收货后,挑灯重腾入册,再将有签名画押的单据糊上该页,忙过子时是常有的事。

  后来是记簿一职折损过于严重,才划成早、午两班以纡解困境,虽然无法全盘避免右手毛笔、左手汤勺、晚膳佐清册的情形,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沈清还是新人,而且是必须好好呵护的人才,前辈们都十分乐意让出早班时段,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免得把瘦弱的他吓跑,所以一过午,沈清就进了册库腾写单据,鼻间全是墨香与浆糊的味道。

  册库里除了沈清之外,还有几十位记簿,由于单字实在太多,大家都没心思讲话,册库里静悄悄的,人人埋案振笔,由窗户眺入,真像一班写着试卷的学子。

  “字挺不错的。”不知是谁趁着沈清以笔蘸墨时,冷不防抽走桌上的清册,实打实地赞扬了一句。

  沈清讶异地抬起头,熟识的面孔立刻让他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帮主。”他霍地站起来,暗暗防备着。

  其他记簿听到他这声呼唤,手边的事务再重要也大不过这尊人物,想想南分总舵主跟副舵主一夕变色的事,更不敢怠慢,齐齐站了起来。

  “没事,我过来放个东西,都坐下忙你们的,不用理会我。”陆长兴随意地挥了挥手,见众人不敢动作,便笑出声。

  “看来我得好好反省,怎么身为帮主,说话却没有人听呢?”

  “小人不敢、不敢。”记簿们活活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坐下,还有人坐得急了,没注意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清不敢忤逆,坐回位子上后,才发现由他记录的清册还在陆长兴手上。

  “帮主,这册子……您还要过目吗?”

  陆长兴翻看了两页后,摊回他方才书写的那一页,搁回桌子,扫上沈清的眼神显得更为深幽难测。“拿去,好好做,漕帮不会亏待你。”

  “是,多谢帮主。”沈清低下头,忍住他视线带来的压迫,拚命地将陆长兴扯下他衣襟的画面赶出脑海,极力遏止自己抓上衣襟的冲动,微微颤着手,提笔抄录单据。

  陆长兴没有忽略他隐隐的惧怕,扬起嘴角,朝外吩咐了声。“把箱子抬进来。”

  几名大汉鱼贯而入,抬入十八只足以装入两名成人的木箱子,在陆长兴的指示下,平行置于墙角处,并未堆叠而起。

  还好册库够大,放了这些箱子,空间还够拉进二十匹马。

  记簿们好奇归好奇,也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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