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于绯亚心虚了,舅舅真心替她感到高兴,她却说谎骗了大家……
“妹妹、妹夫!”舅舅把正在四处招呼客人的于绯亚父母拉过来。“绯绯嫁了好老公,将来你们可以享清福,等着抱孙子了!我当舅舅的心里好高兴,我们干一杯,来!”
他从服务生端着的托盘中抓起一瓶酒,帮每个人斟好酒,“各位,让我们一起祝福最帅的新郎、最美的新娘,干杯!”
气氛在舅舅的带动下变得更加热闹喜气,人人笑容满面,喝得十分尽兴。
趁众人聊得正兴起,曲仲衡牵起于绯亚的手,偷偷将她带离婚宴大厅,来到花香弥漫的屋后花园。
“嗯,我好像有些醉了……”两人并肩坐在小凉亭的石椅上,于绯亚用手扇扇风,酒精令她的脸颊又热又烫,还好屋外夜风清凉,稍解了酒热。
“拿去,擦擦手和脸会舒服点。”曲仲衡不知何时带了一卷湿纸巾出来,撕开包装袋后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后擦擦手和颈项,冰凉的触感冷却了皮肤的潮热,思绪也跟着清醒几分,她喃喃道:“曲仲衡,就算你对我很好,我还是要先说明,报恩是有限度的,我最多陪你演到订婚阶段,可别奢望我会一直演到假结婚喔。”
这话不只说给他听,同时也说给自己听,她不能沉迷在这场游戏里,不能误以为游戏永远都不会结束。
“我有说要和你结婚吗?”他看着她的侧脸,语气轻快地道。
有她在,他每天的心情都很愉快,和她结婚的话,似乎……也不错。
“我怕你哪天神来一笔,说要加戏演到假结婚,所以我话先说在前头,以防万一嘛。”
“想那么多做什么,顺其自然不好吗?”
“什么顺……顺其自然啊?”于绯亚不禁感到有些闷闷的。他们搭档演出这出戏,欺瞒了所有人,但戏总有落幕的时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自自然然的走下去。”曲仲衡理所当然的回答。
“不可能!”她断然拒绝,必须在她还有理智时,好好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现在就给我答案,这个角色我要演到何时?”
她怕太入戏,忘了演员的本分,真当自己是正牌未婚妻。梦太易碎,不能不预先设定闹铃,等铃声一响,一拍两散,各不相欠,她才不要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通知下场。
“到我遇见想求婚的女人为止,如何?”他若有所思的凝睇着她,像在打算什么。
明明是她要求他给个期限,但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又好像被狠狠的螫了一下,酸酸痛痛的,不过她不能把这样的感觉老实告诉他,只好故意说道:“不行,这样对我太没保障了,要是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理想对象,我岂不是要陪你孤老一生?”
“那不好吗?我们一起过一辈子也可以。”曲仲衡握住她的手,厚颜建议。
“不要。”于绯亚不客气的打掉他的咸猪手。“有一天我会结婚生小孩,当个幸福的妈妈,才不要跟你这个可怜的老人一块坐在公园看夕阳。这样吧,两年好了,两年应该够你找到想求婚的对象,我的青春有限,不能浪费在你身上。”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那天的发表会求婚记,在新闻的重复播放下,看过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了,谁还敢追求你?”他的大手包住她的手指,不想看见未婚妻任期的有效期限。
“你不用担心,观众很健忘的。”湿纸巾吸收了她的体热,变得温温的,她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了,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软得像在耳语,“欸,那么多长辈真心祝福我们百年好合,日后要是知道受骗,一定很难过。”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气氛的影响,她忽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你想用什么理由来解除婚约?”曲仲衡顺着她的话问道。
“就……”于绯亚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一个好理由,“就说你太花心,我心灰意冷求去好了,这样亲戚朋友要骂也是骂你,谁教你想出这个馊主意。”
“或许……结婚是个好主意也说不定。”
他偏过脸低喃,语调魔幻魅惑,热气吹拂过她的肌肤,唇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廓,她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闪了神。
“你、你说什么?”怕他察觉她的心慌,她全身僵硬的维持靠在他肩上的动作,不敢移动分毫。
“小柔私下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有个不能说的禁忌话题?”她的反应他看在眼里,不过这次没借机逗她玩,反而换了话题。
“什么话题?”她偷偷松了口气,连忙追问道。
“家中子女,我排行第二、小柔第三,曾经,我们有过一个大哥。”
他的语气带着一份幽微的怀念,轻飘飘的掠过去,一不小心就会忽略,但是她听出了他隐藏在心底的遗憾。
“他现在……”于绯亚轻问。恐怕那位曲家大哥,才是真正左右他人生方向的重要人物。
“他很优秀,懂事又好学,以最好的成绩从最好的学校毕业,我父亲费心栽培,他也从不曾让我父母亲失望过。在加拿大拿到硕士学位,进入公司后做的就是我现在的职务。”曲仲衡语气淡淡地说道。
虽然与他认识不深,但她明白,他其实是在压抑心中翻腾的情绪。
“原以为他会顺利接下父亲的位置,但是三年前的一个夏日,他独自驾驶游艇出海,当晚被发现船身翻覆,整艘船沉入海中,而我大哥不知去向,经过十几天的搜寻,连尸体都找不到。”
她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他,索性说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豪气的安慰,让他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什么哀伤的情绪都跑光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和这女人在一起,他想忧郁都不行。
“太压抑对身体不好。”于绯亚很认真严肃的看着他。
“悲伤总会过去,压抑不是我的本性。”
“对,你老是一副冷静优雅的模样,只有我知道,奸诈狡猾才是你的本性。”
她没好气地道。亏她生出了丰沛的母性,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哭个痛快不要紧的。
“还是你最了解我。”如他懂得她一般,他也毫不避讳在她面前展露真实个性。
“承认就好。”她咕哝道。
“我从小就贪玩不爱念书,常调皮捣蛋惹出一堆事让父母收拾善后,国中一毕业就被送到美国念高中,父母来个眼不见为净,我也因为没人管而乐得轻松,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老实说还挺适合我这个人的,我和我大哥,完全就是企业家第二代的好坏对照组。我认为就这么自由自在下去也无所谓,直到他出了意外,小柔变成商业联姻的牺牲品……”
“你父母在你大哥过世后,从没将你列为接班人的考虑人选?”他原本竟是那么不受父母重视的孩子?那这几年来他到底用了多少心力,才达到今天的成果?
“谁敢把事业交给败家子去挥霍败坏?”
“但是你在短时间内成功扭转了大家的印象。”
“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疼妹妹,小柔不快乐,我就不开心。”曲仲衡温柔的笑了笑,笑里都是对妹妹的疼爱。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电光石火间,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在他高傲的社会菁英表相下,有着积极掌握住家族企业的决心,而这全都是为了小柔而努力,他费尽了心思扛下所有的责任,替妹妹免去嫁给不爱的人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