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箴宛如一处未经探勘的圣域,必须以最纤细的头脑来加以开发。一丁一点的不经心,都可能让他失去重访这块领土的通行权。
事实上,他不懂自己怎么还能如此条条有理的分析情况,大脑中央的控制区早已隆发鸣着火山暴发的警报,目前的一切思考动作,纯粹只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在主宰着反应。
她很安静,并未毛毛躁躁的挣脱。这应该是好现象,他混沌的想。
“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如梦如魅的呢喃吹热她的后耳。“往后,你有很多机会看见我‘失去控制’的模样。”
她只是单纯,而非蠢笨,呆子也知道他在暗示些什么。他的气息似乎蕴藏着魔力,将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吹进她体内,从头到脚,四肢百骸仿如置身一间又湿又热的三温暖室里,浑身软绵绵的。
“你那一身蛮力,我可挡不住你。”她力持镇定,假装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但是两只红通通的耳垂早已泄漏一切。
“不管。我们俩每次都被打断,今天一定要有始有终。”他低声样装出恶狠狠的口气,从身后紧紧环拥住她。
语气是耍懒的、霸道的,动作却如清晨的微风。维箴仍然不敢相信那种男与女的追逐会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我才不要理你。”芳心怦怦乱跳,脑中反复旋转着同样的字眼,该不该?该不该?该不该?旋绕旋绕旋绕,终至在她眼前迸放出不尽的绚烂色彩。
“谁要你理我?”他坏坏的笑,反身拥着她倒回床榻。“我想办法自得其乐。”
老天爷!他默默求告。千万别让她现在喊停,否则他会经脉错乱、全身血液逆流而死。
她没说话。范孤鸿的心脏几乎因为强烈的解脱而停止。没说话即表示她不反对。
“给你两秒钟反悔。”他邪笑的勾望住她,维箴的红唇正要蠕动些话语,他柔柔地报出时限。“一、二,时间到,来不及了。”
灼热的唇带着令人屏息的狂烈吻住她。其实,早在他们相遇的初始,那个吹拂着徐徐山风的午后,一切就已来不及了。
***
短短几天,秋老虎收起风狂雨骤的暴吼,天候回复成天高气朗的舒适。
绝妙的星期天,美丽的下午两点,萌萌端坐在长桌首位,静聆两们家庭成员报告完来龙去脉。她离家一个星期就能发生这么许多鸡飞狗跳的新闻,真服了她老姊和继母大人的“看家本领”。
“因为强强受到严重的外伤,范非常非常非常生气……”维箴语后的点点点尚未说完,双丝立刻接口:“于是他也跑去苏家,痛打他一番!”
“范也打了强强一顿?”萌萌扬起右边的柳眉,立刻对男佣刮目相看。“不错嘛,真英勇。”
“不是啦,范上门找苏老师晦气。”维箴赶紧加上一句注脚。
萌萌翻个白眼。“好吧,继续。”
双丝再接再厉。“重点是,范和我们一起把他送到医院,医院立刻表示这个案子必须请有关单位处理。”
“那么范怎么没被关进警察局里?”她诧异的道。
“警察拘捕范做什么?小孩子又不是他打伤的。”维箴马上为强强的救命恩人叫屈。
“警察抵达医院,难道苏伟翔没有乘机指控他?”她没想到施暴者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刻。
“苏伟翔又不在医院里。”
萌萌叹口气。“你们方才明明说送了去医院。”
“我们是送强强去医院。”维箴捺着性子补充。
“你们怕时间太多,小孩子嗝不了气?居然先痛打姓苏的一顿才送小孩去医院。”她委实服了这标人的危机处理程序。原本以为现场有彭槐安和范在场,两位男士应该能掌握大局的。
“不是啦。”维箴沮丧得想撕扯头发。“我们先送强强去医院,隔天才发生范痛打苏老师这件事。”
“萌萌,你以前很聪明伶俐的,怎么最近变成浆糊脑袋?”双丝狐疑地盯望住她,仿佛她突然长出两颗头颅,多出的那颗头还是属驴的。
头好痛……萌萌开始了解家庭暴力形成的原因,现在她便产生施行家庭暴力的行动。
“你们罚我枯坐在餐桌前面五十分钟,究竟想传达什么讯息给我?”眼见两张红唇同时张开,又想抢话,她立刻兴起一只手叫暂停。“且慢,五句话以内说完。”
五句?两个女人低头,叽哩咕噜地扳着手指默数几秒钟。
“我算了两次都需要七句。”维箴沮丧的通报继母。
“我这里正好五句。”双丝快乐地笑眯了眼。
“OK,你负责说。”萌萌不愧为当家之主,三两下便取得最简便快捷的传话系统。
“强强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往普通病房,现下他举目无亲,看顾的工作理当交由咱们家负责。至于社工人员日后打算如何安置强强,我们也必须适时的出面表达关心。”果然整整五句。
维箴向后娘投以钦敬景仰的目光。
“你多出来哪两句?”双丝感到好奇。
“在检察官正式将苏伟翔提起公诉之前,我们应该函请校方针对苏伟翔犯罪事实展开处置。”她背书似的,念完两串公式化的句子。
“嗯,这件事情也很重要。”萌萌赞许的点点头。
“对啊。”维箴立刻得意起来。“虽然言多必失,言少却往往造成谬误的产生,所谓尽其所言……”
“闭嘴!”萌萌揉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我不反对照顾那个小男孩,然而我们必须依据每个人的‘机能性’分工合作。强强受惊过度,所以身旁相伴几张熟面孔的确有助于情绪的稳定。”食指瞄准继姊。“你和范,负责照顾强强住院期间的生活需要。”指尖转而点向继母。“你,负责在范忙碌的期间,接替他整顿家内琐事。至于社工单位的相关的政府事宜,我会请纪汉扬、彭槐安出面协调,我本人则负责调度人手的工作清楚了吗?”
“清楚。”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散会。”萌萌解脱的吁了口气。“高维箴顺便叫范进来,我有事情与他商量。”
“汪。”苏格拉底多兴奋哪!乐叫一声,欢欣彭舞地跳站起来,准备扛起为女主人开路的神圣使命。
既然没她的事,双丝翩翩飞进厨房,清点需要补给的粮饷。
维箴的步伐一顿,忽然怯缩起来。“萌萌,你……你找他做什么?”
这种表现不免让人联想到“作贼心虚”的成语。萌萌挑扬一下眉毛,开始思忖老实头的继姊瞒了她什么事。
“反正他做过什么好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慈禧太后推起漫无边际的太极拳。
难道……难道萌萌发现了范和她的私情?维箴的玉颊顿时热辣辣的烧红。她老妹太精明厉害了,才刚进门一个小时而已,就掌握了最新姿讯,她就知道这种丑闻瞒不过萌萌的耳目。
“其实……这也不全然是范的错……我也应该负一点责任。”她低着头,讷讷地替情郎申辩。
萌萌不动声色的定视继姊半晌,越看越觉得她颊上的红云藏着暧昧,内情若非相当尴尬,维箴哪有可能露出一脸打算钻进地洞的神情。依据范的前科和劣迹,她不得不将“暧昧内情”与她曾经在维箴房里撞见的“暧昧景象”连成一直线。
先探探口风再说。“唉!两情相悦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干涉得太过分,反倒显得不通人情。”无可奈何的叹息散入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