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千岁!”
元礼朝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名奴才便去开门,让刘墉进来说话。
“灵堂都布置妥当了?”他以为是要禀奏此事。
刘墉拱起双手。“灵堂还在布置当中,恐怕还要半个多时辰才会好,下官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禀告千岁。”
“什么事?”元礼眉心微蹙。
“下官怀疑娘娘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到池子里去的,因为那座木桥两侧都有栏杆,就算失足,总可以伸手扶住,不至于会翻落。”刘墉说得言之凿凿,让他俊脸一凛。
他停下整理袖口的动作。“有什么证据?”
“就在娘娘出事当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离开后寝宫,行迹鬼祟,可以说相当可疑。”刘墉正色地说。
“可知那人是谁?”元礼绷声地问。
刘墉心中暗自得意。“就是西三所的徐夫人。”
“胡说!”他立即驳斥。
“下官有人证,亲眼看到娘娘出事当时,徐夫人正好就在后寝宫。”这可不是自己胡诌乱编的,就算千岁不相信也不行。
元礼冷哼一声。“是谁看到了?”
“是丁嬷嬷亲眼所见,人就在外头。”刘墉笃定地说。
“叫她进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他绝不容许有人乘机诬陷徐敏。
“是。”刘墉马上到门外叫人。
当丁嬷嬷缩着肩头、紧张万分地来到元礼面前,福身见礼,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奴婢见……见过……千岁……”
“免了!”他右手一甩,便在座椅上坐下。“你说你在后寝宫看到徐夫人?”
丁嬷嬷用力吞了下口水。“是,千岁……奴婢今天下午正好到后寝宫……想说去陪娘娘聊天解闷……却听丫鬟说娘娘人在花园……正打算过去,突然见到西三所的徐夫人骑着马奔进后寝宫,接着下了马,跟着跑进花园……奴婢一时好奇,就尾随了过去,接着就见她像是……像是作贼心虚似的,急急忙忙地跑出花园……然后骑着马逃走了……紧跟着便听到……听到婢女们大喊着娘娘失足落水的叫声……”
“就只有这样吗?”元礼嗤之以鼻地问。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可是……徐夫人才骑马离开……就听说娘娘出事了……一定是她把娘娘推进池子里……”
元礼大声喝斥。“住口!”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丁嬷嬷呐呐地回道。
“启禀千岁,徐夫人平日仗着有千岁撑腰,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底,竟把马骑进后寝宫,行径实在嚣张……”刘墉大声编派着徐敏的不是,不轻易善罢干休。
“加上时机也太过凑巧,娘娘一出事,她正好离开,可谓是嫌疑重大,希望千岁将徐夫人交给审理所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娘娘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元礼瞪着老早就看徐敏不顺眼的刘墉。“马福,去西三所把徐夫人请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
马福很快地衔命走了。
“回千岁,这事就交由审理所……”
“不必,我自己来就够了。”元礼否决这个提议。
刘墉振振有词地说:“启禀千岁,审理所主掌推按刑狱,凡是王府里头有暴虐杀人偷窃之犯罪情事,都得经由它来审问,这也是朝廷赋予王府属官的责任,上自千岁,下至仆役,都得依规矩行事,若娘娘的死真的不是徐夫人所为,自然也会还给她一个公道。”
看来刘墉是绝不会放过教训那丫头的大好机会,不过元礼相信徐敏的清白,绝对跟王妃的死无关。
“就这么办吧!”他勉强同意了。
第3章(2)
“……你说娘娘殁了?”
第一个发出惊呼声的是秀珠,因为这个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宝珠和明珠这才反应过来,抢着问话。
“是真的吗?”
“娘娘是怎么死的?”
前来传话的马福低斥一声。“这么大的事谁敢乱说?只知道是失足落水,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坐在椅上的徐敏同样惊呆了。
王妃死了?真的是奶娘干的吗?或者只是意外?
打从御马房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奶娘到来,不过始终没等到人,徐敏也无法肯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奶娘,只是自己当时不在房里休息,而是出现在后寝宫,行色匆匆的模样确实太可疑了。
万一凶手真的是奶娘,该说出来吗?还有她又为何要置王妃于死地?世子若知道最亲近、也最疼爱他的奶娘,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要他情何以堪?
更何况还同时失去两个娘,没有妈妈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他小小的心灵会不会从此坠入扭曲黑暗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样,觉得被人背叛、出卖,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徐夫人,千岁请你马上到前寝宫一趟。”马福转向徐敏说道。
徐敏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灵堂设在前寝宫?”
“不!娘娘的灵堂自然是设在后寝宫,只不过……”他吞吞吐吐地说。
她有些困惑。“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娘娘的死因恐怕……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所以……千岁想请徐夫人过去问个清楚。”马福不敢泄漏太多。
闻言,秀珠有些不解。“那干咱们夫人什么事?”
他含糊地带过。“总而言之,徐夫人就跟小的走一趟。”
“我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徐敏昂起下巴说道。
于是,徐敏坐上软轿,跟着马福来到前寝宫,不过才到那儿,马上有奴才来报,要他们立刻转往审理所。
审理所?她大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为何要去那里?
当软轿来到位于王府西侧的纵向建筑群,共有坐西朝东的六座院落,各院落前厅、后厅各三间,以及厢房数间,也就是审理、典膳、奉祀、典宝、良医和正工六所,平常处理王府礼仪和日常事务的地方。
“……徐夫人请下轿。”马福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徐敏步下软轿,被带进了审理所,走进其中一间前厅,就看到元礼已经坐在主位,两旁还站着几名穿着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长史刘墉,她对此人并无好印象,加上眼前这个阵仗看起来像是要审问犯人,不禁提高警觉。
“奴婢见过千岁。”在外人面前礼不可废,不能随便。
“嗯。”元礼用眼神安抚。“不必害怕,待会儿不管审理正问你什么,你只要据实回答就够了。”
她颔了下螓首。“奴婢明白。”
元礼瞥了审理正一眼。“问吧!”
“是。”审理正跟刘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今天未时左右,徐夫人是否到过后寝宫?”
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如果否认,反而显得心虚,更何况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确实去过。”徐敏老实地说。
审理正倒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去做什么?”
“奴婢原本只是在帮金宝洗澡……”
“金宝?”他纳闷地问。
她觑了下审理正。“就是奴婢目前骑的那匹马的名字,帮它洗好澡之后,一时心痒,就骑了它出去,想说跑一圈就回来,谁知路上一时分神,让金宝跑进了后寝宫里头,等到奴婢发现,担心会遭到娘娘责罚,就想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赶紧离开,想不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你竟敢在千岁面前撒谎!”审理正厉声斥道。
徐敏下意识地望向元礼,见他神色凝肃,似乎也同样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奴婢说的全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