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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小银推开夏雷锋。「我踹的。」她爽快俐落一句,顺手将姜汤递给梦蝉。

  「你闭嘴──」夏雷锋拽住小银臂弯,就要将她拉走。「你别乱说!」

  贺小银倒是泰然自若地直直望住柳梦蝉,清清楚楚道:「我帮你制造机会接近师父。」她美丽的眸子亮起,声音却冷得似冰。「你很高兴吧?」说着,细细柳眉一挑。

  「呵呵呵……」梦蝉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冷冰冰的贺小银,被她那晶灿灿的眼儿瞧得头皮发麻。「嗯……下次……不用这么积极啦!」差点要害死她了。「多……多谢你一番好意。」被贺小银那犀利的目光瞪着,梦蝉心底不自觉就发寒,只好忙着不停道谢。



  小银扬眉。「知道感激就好。」她说得理直气肚。

  「是是是。」梦蝉下意识地也答得顶自然。「谢谢,谢谢。」彷佛真受了多大恩情似地。

  这是什么情况?夏雷锋看小银说得义正辞严,又看柳梦蝉畏畏缩缩直应着,这这这……这什么跟什么啊,两个活宝!

  没见过把人踹进潭底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荒谬的是,这个柳梦寒也真是奇葩,还说谢谢呢。喝喝!夏雷锋翻个白眼,倒只有他一个人瞎紧张,为着小银淌了一身冷汗,真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小银倒是和柳梦蝉聊起来。「怎样,师父吻你刺不刺激?你很高兴吧?嘴对嘴是什么感觉?」

  梦蝉脸一红差点打翻手里的姜汤,双腮热辣,左顾右盼装傻起来。「嗯……这个这个……嗯……那个那个……」给小银这么一提醒,她脑门顿时充血,尴尬得不知所云。那可是她的初吻啊,虽然不怎么浪漫,也是货真价实、千真万确、扎扎实实的嘴贴着嘴,霎时她唇瓣彷佛又热了。



  「小银!」夏雷锋为小银大胆的言辞头痛。「你是不是女人,说话这么直接。」可一想到那么冷酷的师父为了救徒儿竟吻个男人,他看了看柳梦蝉那一脸呆相,忍唆不禁笑了出来,也跟着追问:「是啊是啊,寒弟,怎样,什么滋味啊?」

  「姜汤喝了没?」低沉的嗓音响起,夏雷锋骇得立即敛住笑容。

  「师父。」他嘿嘿笑,拉着小银闪一边去。

  庞辙严跨步进来,一见柳梦蝉绯红的脸色,不禁皱眉。他走近床畔,俯视她。

  「该不会这样就病了吧?」他说着大手覆上她的额头──好烫!庞辙严皱眉敛容,和夏雷锋说出同样的话。「你身子怎么这么差?」

  生病的梦蝉倒像做错事的小孩,给师父这么一说低下脸,眼睛就红了。又要给师父添麻烦了,她难过地眨眨眼,呜呜……不能哭,要是哭了师父一定更气。她忍着泪儿,身子忽而一轻,被师父抱起。

  庞辙严瞪着怀中不中用的徒儿。「你身子很烫啊,看样子是着了风寒。」他吩咐夏雷锋。「你去熬粥,今儿个不练武了。」

  太好了!夏雷锋笑瞇瞇地拱手送师父。「是是是,小徒这就去张罗,师父尽管去好好照料我的小师弟。」他乐得逍遥哩。好险,他的小银啥事都没有。

  梦蝉脸胀得更红了,她怎么好象老是被师父背着,要不就抱着?

  庞辙严将柳梦蝉移到他寝室就近照料。他魁梧的身子一消失,贺小银双手环胸、骄傲地昂脸对着夏雷锋道:「看,这不是把他们凑合了,师父要和他睡呢!」

  夏雷锋白她一眼。「算你好运,碰上柳梦寒这怪胎,被踹了还道谢。喂,你别再这么胡来,把我吓死。」

  小银看夏雷锋那么紧张,只是笑,笑得他脸上一阵绿。

  「你还笑!」

  良夜风清,月色如银,花香暗度,拂进窗栏。梦蝉着了风寒,被师父灌了药,盖着厚被恍恍惚惚地昏睡不醒。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柔柔映着斗室。

  好几回梦蝉苏醒过来,摇曳烛光中,都看见师父坐在案前的背影,雄伟的身子,宽阔的背,像极稳固盘石,给人很安全的感觉。

  师父还没睡吗?是为了照顾她吧?梦蝉眨了眨沉重的眼眸,身体酸痛疲累,发烧的缘故令她浑身乏力。她吁了口气,合上眼又昏昏睡去。

  同时,一直举书阅读的庞辙严转过身来,起身踱近床畔俯视柳梦蝉。

  庞辙严浓黑深邃的眼眸静默地注视柳梦蝉好一会儿,这才将她额上锦帕换下,绞了水,厚掌探了探她额上热度,才又重新覆上锦帕。

  额际一凉,梦蝉同时睁眼。她恍惚地望着师父的脸,望着那一张看似严峻实则温柔的容颜,她忽然很撒娇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庞辙严没听清楚,他俯低脸,附耳过去,梦蝉又小小声哑道:「师父……」

  「嗯哼?」

  「有一天,总有一天……」

  「怎样?」

  「换我照顾你……」她说得很虚弱,毫无说服力。

  庞辙严不禁莞尔。「得了。」他重新注视那一张彷佛孩子似的清秀脸庞,忽然觉得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很多很多爱,要不,他撒娇的声音怎么会让他心中一悸,不觉就放柔了他的眼眉。「你只要别再给我麻烦就阿弥陀佛了。」这倒是真心话,这小子才来山上练功没多久,又是昏倒、又是落水、又是发烧、又是病的,真折煞人。

  梦蝉望着师父微笑的表情,他只是浅浅勾起刚毅的薄唇,淡淡地对她一笑。

  梦蝉心中一悸,她可以把那个微笑想象成是师父喜欢她吗?呜呜……她好喜欢师父啊,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意志要比平常更加薄弱,也许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行为要比平常大胆。

  梦蝉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可怜得像小白兔似地瞅着师父看。「师父。」

  又有什么事?「嗯?」庞辙严望着他,披散着黑发的柳梦寒竟然比女人还要柔弱纤秀,像一痕新月。庞辙严一时胡涂了,竟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他清了清喉咙肃然道:「什么事?」

  「师父,我跟你说……」她虚虚飘飘地说了一串话。

  「什么?」没听清楚,庞辙严俯得更低些,侧耳聆听。忽然黑眸一瞠,一片很软的唇瓣擦过他的颊畔!

  梦蝉揪住师父左臂,偷偷啄了师父脸颊一口。那笨拙的方式,像是一只幼犬示好地舔了一下牠的主人,毫无邪念、纯真得叫庞辙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还有一种很温馨的错觉。「他」竟然……亲了他?

  庞辙严一怔,霍地直起身,瞪着柳梦蝉。

  然而她已合上湿湿的眼睫,喃喃地梦呓着。「师父……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旋即侧身抱着枕头,忽地又睁开因发烧而殷红的眸子,迷蒙地望着一脸错愕震惊的庞辙严。「我其实是……是……」眼皮好重喔,她舔舔唇瓣,又昏睡过去,话说了一半,最重要的却没说出口,像忽然断了的曲儿,缥缈地失去尾音。

  怎么回事?庞辙严震惊极了,他竟然被一个男孩子亲了,照理说他应该很愤怒很不舒服,可是,最让他震撼的是──他连一点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柳梦蝉对自己造成的混乱一无所知,昏昏沉沉继续睡去了。

  可怜的庞辙严,活过三十几个年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怀疑令他感到恐惧。

  他瞪着柳梦寒,看他舔了舔唇,犹无辜地呻吟一声翻身酣睡。

  他胸腔一热。「该死!」庞辙严诅咒,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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