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来得挺快的,她们前脚才踏出兰亭院的院门,软轿后脚就到,让柔、情两丫鬟忍不住松了口大气,一行人这才继续朝正房前进。
正房堂屋中,气氛有点僵。
坐在主位的国公夫人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与为难,客位的禁卫军将领一脸黑沉,下首的白鹤大夫则是一脸神情坚定,悍不畏死的模样,下人们则一个个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堂屋外站了一排浑身冒着肃杀之气的禁卫军与镇国公府护卫们,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态势。
温欣到达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见到她出现,国公夫人惊得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迎向她的同时开口斥道:“你这孩子太乱来了,挺着这样一个大肚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温欣先安安稳稳的坐下之后,这才歉然的开口道:“母亲见谅,媳妇听说宫里派人来请白大夫,担心白大夫因碍于世子所托而不得不婉拒入宫之命,这才匆匆前来。”说完,她转头朝那名禁卫军将领微笑的轻点了下头。没办法,她身子重,唯一能做得到的礼仪也只有点头微笑了。
“世子所托是什么意思?”国公夫人疑惑的问。
温欣又对白鹤大夫点了下头之后,这才开口回答国公夫人的问题。“母亲有所不知,几年前在因缘际会之下,世子爷曾经救过白大夫一命,白大夫这回之所以会进京,就是为了维护媳妇生产的安全以报世子爷的救命之恩,如今媳妇临盆在即,白大夫又怎会同意离开咱们国公府进宫去呢?媳妇这才会匆匆地赶来劝白大夫以大局为重。”
一顿,她不让他人有机会发言,直接转头对白鹤大夫委婉的劝诱道:“白大夫,距离妾身临盆之日还有十数日,您近来每日早晚都替妾身把脉,也知道妾身的情况很稳定,您只要在妾身临盆之前赶回来就行了。况且您不是常说学无止境,难得有此机会进宫为贵人诊脉,为求稳妥,说不得您还得进太医院书库里翻阅医书丹方,还得进太医院药房里亲自抓药煎药,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
“二少奶奶不需要再说了,我这就随这位将军进宫一趟。”白鹤大夫倏然打断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温欣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就知道太医院的书库和药房肯定能吸引这位钻研医术钻研到都快要入魔的白鹤大夫了。瞧他,听见她提到书库和药房这些字眼时,眼睛都发亮了,也不懂得遮掩一下,害她连转头去看一下坐在他对面的禁卫军将领都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这位禁卫军将领此时心里是怎么腹诽白鹤大夫的。
不管如何,她总算没白走这一趟,只要成功的让白鹤大夫进宫为皇上诊脉,相信他定能很快将皇上救醒,而她孩子的爹也能重获自由,出宫回家来陪伴她这个快要临盆的妻子,和她一起迎接他们第一个孩子的诞生。
我的爷啊,你可知妾身正在家里痴痴地等你归来?
你快点回来吧,妾身想你了。
很想你。
真的、真的很想你!
最终章 新生,有你真好
从白鹤大夫随禁卫军进宫后,时间又往前走了三天。
三天,度日如年的三天。
温欣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感觉时间过得真是好慢,像是漫长的三年,却只过了三天,也不知道还要等几天宫里才会传出好消息,她孩子的爹才能平安的归来。
她希望最好能够在这一两天内有消息,因为她觉得肚子里的宝宝就快要等不及了。
她伸手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头对腹中的孩儿轻声道:“宝宝乖,乖乖地陪娘再等等你爹爹好不好?爹爹应该就快要回来了,不会让咱们等太久的,所以再等一会儿好吗?”
她话一说完,便觉肚子传来一阵收缩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的宝宝听懂了她的话,所以给她回应。
“宝宝真乖。”她微笑赞许,肚子一会儿之后竟又收缩了一下,还有点疼。
不对劲。她告诉自己,这怎么好像巴氏跟她形容过准备要生了的感觉?应该不会吧?
“不会的。宝宝,对不对?”她呢喃的问,回答她的是另一波从肚腹处传来带着疼痛的收缩感。
“福奶奶。”她不由自主的低声叫道。
原本低着头为小孩缝制衣裳的巴氏闻声抬头,问道:“二少奶奶需要什么?要喝水吗?”
“福奶奶,我好像要生了。”温欣道。
“什么?!”巴氏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可柔已整个人跳起来,紧张兮兮的叫道:“二少奶奶,您别紧张,您先躺着别动,奴婢这就去叫人。”说着她已拔腿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喊着,“可情,你在哪儿?二少奶奶要生了!快点去叫稳婆过来,快点!”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兰亭院都炸开了,下人们一个个都拔腿跑了起来,去请稳婆的,去通知夫人的,去厨房烧水、煮食、熬参汤、送布巾的,还有往二少奶奶房里冲的,所有人都乱中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可柔重回房里,回到二少奶奶身边时,被温欣一把扣住手腕,道:“你去告诉夫人,请夫人派人将我要生了的消息往宫里的白鹤大夫那里送,快去。”
可柔立刻点头领命而去,温欣则在阵痛之余心想着,她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宫里还会不放人,而不管回来的是孩子的爹或者是白鹤大夫,至少都有个新消息,不然再继续这样无消无息下去,真的是会把人给等疯了或是愁疯了的。
“二少奶奶别担心,白大夫听到你要生了的消息一定会立刻赶回来的。”
巴氏柔声安抚着她,温欣却不好意思对巴氏说,其实比起白鹤大夫,她更想听到这消息赶回来的人是孩子的爹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夫妻俩都多少个秋不见了,真的好想他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间,肚腹处传来的酸痛也一波痛过一波,就像浪潮一般永无止境的让她想尖叫。
汗水不知何时已浸湿了衣裳,就连睫毛都湿漉漉的,就听耳旁的声音有巴氏的,也有稳婆的,还有可柔可情两丫鬟的,不断地为她打着气,安抚着她,要不就叫她一会儿吸气,一会使劲,一会儿忍着疼,一会省点力的,听得她头都晕了,却没力气多想,只能咬紧牙关全数照做。
好痛,这样的痛还要多久宝宝才肯出世?
好痛,唐御怎么还没回来?白鹤大夫呢?都过了三天,皇上的病情难道还没有起色,还没醒过来吗?
好痛,原来生孩子竟是这么的疼痛吗?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害怕,不退缩,上辈子这么艰难又痛不欲生的日子她都咬着牙一天挺过一天了,这生孩子只是眨眼间的事,而且还是每位母亲都做过且做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会输人呢?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和唐御的孩子,是他们的宝贝,只要能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再多再大的疼痛她也甘愿受,甘之如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似乎就要用完了,耳边却突然传来巴氏的叫声。
“二少奶奶再加把劲,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
孩子要出来了吗?她一阵激动,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力气,咬紧牙关拚命用力推挤,忽然一股温热的湿意从下身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再然后她便听见一串欢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