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温欣摇着头,喃喃自语般的说。
镇国公世袭贵胄,品级从一品,与非世袭罔替的从三品勤孝侯原本在品阶上就差了三个等级,末代侯府嫡长千金嫁予国公府嫡次子还勉强配得上,但如今这位嫡二公子已升格为世子爷,她这个末代侯府千金就算没有经历过流落在外那五年,也是大大配不上他的,更何况
她又父母双亡,算是没了娘家的助力,她还有哪一点配得上他呢?
唉,真是的,不是早就已经对自己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多想,多想也无济于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又为这事犯起愁来了呢?不想了,不想了。
摇摇头甩开这些心烦的愁绪,温欣决定到街上逛逛,毕竟机会难得,等回到京城之后,只怕得天天守在深闺后宅之中,连府门都没办法踏出去一步了。
请人通传告知县令夫人一声得到回应后,她带着巴氏和两名丫鬟出府逛街去。丫鬟是县令府的丫鬟,算是地头蛇,自然知道哪儿热闹哪儿好玩,领着她和巴氏一路玩了过去。
今天恰巧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群熙来攘往的,四周摆满了摊铺,摊位上则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玩的,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还有一些难得一见的特色物品,当真是让人看得目不暇给,流连忘返。
温欣买了不少东西,打算带回京城温家当她重返温家的见面礼,当然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些小玩意儿,毕竟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失忆女身上哪会有什么钱啊,记得买东西回去当见面礼已算是有心了,至于这些“礼轻情意重”的礼物,温家人受不受,那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
不过说实话,以她上辈子对那些人的了解,这些“礼轻情意重”的礼物八成会被弃如敝屣,但那又如何呢?反正她已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心意有到就好。
买西愈买愈多,温欣不得不让两个丫鬟先将一部分东西先送到马车上去,自己和巴氏则是进茶坊等人,顺便歇歇腿,只是怎么歇腿也能歇出事端来?
“住手!”
“你是谁?敢管本大爷的事?”
温欣心想,她根本一点也不敢管闲事好吗?但小姑娘都跑来抱她的腿求救了,她能视若无睹、见死不救吗?更何况小姑娘都说欠大爷的银两一定会还了,只是想请大爷宽限几日,
又不是要赖帐不还钱,至于开口闭口就要人家卖身,动口又动手的呢?这明显就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没理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温欣转头问躲在她身后年纪大概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问道:“小姑娘,你总共欠那位大爷多少银钱?”
“五、五两银子。”小姑娘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话说得有些结巴。
“五两吗,喏,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还给那位大爷。”温欣伸手向巴氏要来五两银,交到小姑娘手中。
小姑娘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像是被惊呆了一样。
那位大爷在一阵错愕之后,脸色倏然变得极度难看,再度朝她冷声威胁道:“不管你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是吗?我倒是想看看我是怎么承受不起?”温欣面不改色地说,再度对身旁的小姑娘柔声道:“把银子拿去还给他。”
小姑娘仅犹豫了一下,便毅然点头,然后接过银子,又开口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双手捧着那五两银子有些怯生生的走到那人面前,将银子捧得高高的举向那人,道:“林大爷,这是欠您的五两银子,请、请您收下,然、然后把借据还给我。”
“你以为这次还了钱,以后就没事了吗?”林大爷冷哼道,“你那个病痨子爹以后不用吃药了,你以为光靠你娘帮你缝补衣服就能养活一家人?你作什么白日梦?要不要跟我打个赌,用不到半年的时间,你还是会乖乖地卖身给我,然后进窑子里帮我赚钱。你等着看吧!”说完他又抬头对着温欣冷笑,“还有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你很快就会看见了。”
接着他一把抓起小姑娘手上那五两银子,再从怀中抓出疑似借据的东西丢给小姑娘,转身便想走。
“慢着!”温欣倏然出声道。
林大爷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转头瞪向她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那借据是真是假,等小姑娘看了确定没问题之后你才可以走。”说着温欣转向小姑娘,柔声道:“你快看看那借据是不是你家签下的借据。”
小姑娘迅速点头,将掉落在地上的纸张拾起来摊开,结果那根本就不是她所画押的那张借据。她迅速抬起头来,对眼前这个又美心地又好又尊贵的小姐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我的借据。”
温欣冷然看向已然变脸的林大爷,冷声问道:“借据呢?”
“不见了。”既然下作手段都被拆穿了,林大爷干脆转过身来,双手抱胸,站了个三七步,耍赖的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看他露出那副地痞流氓摆明要欺负人的嘴脸,温欣突然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那便是茶坊里的人都过分安静,没人开口为小姑娘抱不平,或是指责那位林大爷的无耻,只是沉默地看着,并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心虚的闪躲着。
有猫腻,这位林大爷若不是身分背景雄厚,那便是有这样的靠山,才会让百姓们个个三缄其口,明哲保身。
这样的人,她上辈子不是没见过,他们所依仗的不过两种,一是钱,二是官商勾结的权,而且后者的影响力通常都远大于前者。上辈子遇到这种人她可能会退缩,但现在有唐御这位镇国公世子爷可以让她狐假虎威,她又有何惧之有?
“不见了也没关系,咱们去趟衙门吧,找个书吏做中人,白纸黑字写张切结书便成。”
温欣缓慢地说,怎知话一说完,那位林大爷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可以去衙门?什么?找书吏做中人?你以为书吏是你家亲戚啊,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林大爷笑得前俯后仰,就连茶坊内那些冷眼旁观的百姓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完全把她刚才所说的话当笑话。
“书吏虽不是我家亲戚,但让他做下中人写张切结书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有什么好笑的?”温欣平淡的看着众人,缓声开口道,一顿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县令大人还是会卖我一点面子,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请求才是。”
茶坊里所有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不只因为听见“县令大人”四个字,更因为县令大人得卖她面子这句话。
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言不惭,说县令大人都得卖她面子,这到底是真是假?
林大爷微僵了一下之后,旋即回神冷笑的哼声道:“你以为随口说两句别人就得相信吗?县令大人是什么人?是高高在上、出入都要乘坐轿子的大人,你以为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得到吗?还说什么卖你面子,真是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温欣正要开口,却见县令府家那两个丫鬟去而复返的走进茶坊,表情莫名地看了在场的人一眼之后,径自越过挡在路中间的林大爷,走到她面前行礼。
丫鬟禀报道:“姑娘,奴婢回来了。姑娘接下来还想买什么或想去哪儿玩,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为您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