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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

  漂亮少年上前轻轻地拥抱着小羊,他的手稳稳地抚着小羊的背,不一会儿小羊便不再慌张不安,在他怀里变得乖巧温驯。

  即使屠一刀手里提着刀。

  她以为那会非常血腥,可是又舍不得不看。



  传说中的“庖丁解牛”啊!这世间有几人能看到此神技?

  “听说,只要刀法够快就不会感觉到痛。被宰杀的牛羊因为死前的痛楚而绷紧身体,那肉就硬了,不好吃。可是屠一刀杀的牛羊不一样,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

  从来没想过人的刀法能够如此之快,快得让人看不出如何出手、如何转折,快得……连痛感都没有!

  屠一刀的刀与手连在一起,那流光在小羊颈项上晃了一圈,接着光芒如飞萤在小羊身上四处流窜,小羊依旧站着。

  “血?不可能没有血……”胡真不可置信地低喃。

  “那张长桌,从我们这里看似乎是桌子,其实里头是有机关的,下面是血网,用厚厚的布垫着。”



  只一晌,像是转眼间,屠一刀的刀背往羊身上一拍,原本还活着的小羊随着那一拍而溃然倒下,整头羊居然已经支解完成;再一晃眼,片好的肉盛在白玉盘上,雪白如瓣;眼前又是一晃,那四根羊腿魔术似地串在铁叉上。

  胡真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天运轻笑着以指轻轻合上她的嘴。

  “屠前辈早就不动刀,他吃素好些年了。”水鬼哼哼唧唧地说着。

  “可是他——”

  第5章(2)

  胡真的话声逸去,院子中间的火炉已燃起怒焰,只有一把瘦柴,靠的居然是屠一刀的掌力催动火焰,也不见他如何吃力,只是在炉下翻起掌,那青焰便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往上猛窜。

  片刻后刚烤好的肉片便一盘盘送上来了。

  龙天运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只见他薄唇微微往上一勾,含笑睨着她。

  “要我喂?”

  “不、不用,我……我自己吃。”

  胡真慌乱举箸,其实不用他逼,她也愿意吃的。谁不愿意呢?这肉片香味扑鼻,没有半点腥羶,滋滋作响的肉边微微透着焦,入口细致滑嫩,肉香四溢,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

  她的食欲整个被勾起来了。不记得到底已经食不知味多久了,几年前离开永京之后她变得极度挑食,不管什么食物都没有兴致;她吃,只是为了活着。

  忘了自己曾经有多贪吃、多爱吃,也忘了曾经有一双眼睛,在每次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那样宠溺又欣喜地看着她。

  直到此刻。

  “屠前辈早就不动刀,他吃素好些年了。”

  不可能。

  胡真悄悄地睨了身旁的龙天运一眼,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爱吃什么?

  可是这烤羊腿真的好好吃,就好像……就好像那年在永京天香楼所吃的一样!

  胡真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屠一刀。

  可能吗?

  此刻的屠一刀正以掌力催炒着铁锅内的羊什,辛香料的香气弥漫,末了孜然粉随指一弹迸入锅内,大火轰地一闪,冲天的香气简直教人销魂,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要命!好香啊……

  身旁的龙天运慢慢举箸,吃得极为慢条斯理,发觉她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一笑,深邃眼里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内院来了许多同样包着头巾的乐师。

  他们的乐器与中土的很不一样,演奏出来的曲子很吵但很妙。有轻快的鼓声、欢乐的月牙琴,还有如小鸟鸣叫的短笛、手拍的铃鼓响板等等。

  内院四周长廊内有许多厢房,此时厢房的窗户全都打开了,许多人探出头来享受这欢快的乐声,还有人用筷子敲着酒盏,叮叮咚咚地跟着哼唱。

  突然又跑来了几名少男少女,随着乐声在院内踢踏起舞。

  舞步很随意,说穿了只是随着节奏摇摆,没什么章法,其中一个苹果脸少年跳得极为逗趣,耍猴戏似窜上跳下,夸张地扭腰摆臀,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可爱的少女带着小铃铛,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娇憨俏皮的风情。她裸着足,每一动都像是轻快的月下精灵;那少女几次朝她甜笑,笑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那一夜她吃了许多肉,喝了许多酒。

  月如盘,梅花院里欢快的舞曲一首接着一首,有人喊着拳,也有人跑进少男少女堆里胡乱跳着舞,欢笑声如此畅快,不知不觉地,她终于放松下来,欣喜地大快朵颐,一杯杯地喝着梅子酒。

  那酒真好喝,又香又甜,带着微微的酸,搭肉吃简直绝配,她不记得自己几时曾吃得这么开怀。

  所以也忘了怎么会醉

  总之,就是醉倒了。

  真是伤脑筋啊!看着窝在怀里睡得深沉的人儿,龙天运不禁好笑。

  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比他还觊觎小胡公子,他都还没动手,人家就先下手了。

  他知道颍川这附近民风开放,但开放到让小姑娘自己挑床伴就着实有些吓人了。

  别说单纯的胡真没注意到,若不是那小姑娘扬手时起的那一丁点儿风,让他闻到了那香气,恐怕连他也不会注意到。

  小姑娘也不心急,就这么一次、两次、三次往胡真身上洒迷药,最后整个人勾在她身上想抱走她。

  他就坐在一旁不动,笑吟吟地看着那小姑娘对胡真上下其手,看着那张俏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可以把她还我了吧?”

  小姑娘气呼呼地将胡真往他身上一推!“贼汉子!你老早知道!”

  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其实跟屠一刀一样,都有点年纪了;看上去才十三、四岁,但恐怕早过了双十年华。

  五鬼在一旁又是一阵轰笑,他们见他不出手,也乐得看热闹。

  龙天运就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抱起了被迷倒的胡真回房。

  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跟着进来侍候的小二已经将他要的热水搬来。

  “那……那没有毒的。”小二搓着手在他身后不安地嘟囔:“花花姑娘心肠不坏的,她只是……只是那个……她就是……”张嘴半晌,结结巴巴地支吾:“总之那个……睡、睡醒就没事了。”

  他当然知道。那女人要真敢对胡真用什么剧毒,在下手的那一瞬间就会被五鬼撕成碎片了;他们既然都没动,表示那女人用的应该是无伤大雅的迷药。

  龙天运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小二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退出去前还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这……该不该说?

  龙天运回头,墨黑俊眸里蒙着冷冷的霜。

  小二吓得抖了一下,连忙夺门而出,还不忘顺手将门牢牢关上。

  算了,还、还是不要说吧,反正……反正也不是很严重,就跟醉酒差不多而已嘛。

  龙天运拧了热毛巾,坐在床畔轻轻地替胡真擦手。

  那手青葱水嫩,像是春天枝头上的嫩芽,入手绵软,可是指节上却有一层薄茧。龙天运沉思了半晌,才领悟到那是拿笔写字写出来的。

  小时候的呼延真不爱写字,而且她的字就跟她的人一样,肥胖绵软,随时都会歪倒,事实上也总是歪倒。

  两人做同一份功课,虽然因为呼延真年纪小,程度差点也是必然的,但每次看到她的字,他都要替她觉得无言。难怪呼延恪每次一罚她都罚得很重,实在是呼延真的功课真是马虎随便到令人哭笑不得的程度。

  要写字写到手上长兰,那得写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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