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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经来过啊,想不到一年后,高金霞的别墅变成了度假旅馆。

  她惊奇地望着,金色夕光下,花园里架起三朵帐棚,厨师在料理外烩,贵宾们热闹攀谈。

  她呆立着,隔着距离望着这一切。

  见面之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她的心情太激动,很怕这一切只是梦。

  第20章(2)

  熟悉的歌曲响起,她怔住,取出袋子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香槟”。

  她笑了,先让怀念的《champagne》响了一阵,接着才深吸口气,稳定心绪,接起-“喂?”

  “这么久才接?”低沉的嗓音挟着笑意。“看来一点都不期待喔。”

  她蓦地眼眶潮湿,哽咽了。



  “这件礼服果然很适合你,我眼光不错吧?”

  她愣住,寻觅着,转过身,原来他就站在她身后。

  他们拿着手机,望着彼此。

  徐明静看着那依然高大挺拔的身子,穿着帅气的铁灰色三件式西装,犹如当初在农场见面时的模样。只是啊,现在望着她的眼神不再蛮横,而是盈满笑意和温情。

  崔胜威眨了眨眼,问道:“要不要跟我‘香槟’?”

  她笑了,眼泪滑落。“香槟还没过期吗?”

  “当然没有。”说着,他张开双臂,徐明静提起裙摆奔向他,扑进他怀里。他笑拥,而她偎着他温暖的胸膛哭了起来。

  “哦?我们徐明静变爱哭鬼了。”他笑着吻她发梢。

  她又哭又笑。“不是选了饭店?”

  “废话,难不成为了你让员工失业?”

  现在他卖掉饭店,缩小规模,经营度假旅馆,未来有更多时间可以和心爱的女人谈恋爱。

  虽然还是有损失,比如赚的钱变少了,但那些损失啊——

  爱上一个人,一再一再投入成本,该怎么计算损益呢?

  当爱不在了,或必须失去了,那些成本是否都沈没了?当真一无所获吗?还是放下帐面上的数字想一想,也许得到了无形的东西?

  帐面收入短少没关系,但是啊,搂着这温暖人儿,无形的满足感却是千金难买,毕竟世上只有一个徐明静,所以贵一点也应该的,是吧?

  他带着她到别墅屋顶,他在那儿盖了一座小温室。

  徐明静看见大量的多肉宝宝,全是她陆续寄给他的,如今都跟他的肉宝宝们窝在一起。

  靠墙放着一张古董桌,上头有一个玻璃罐,她认得那个罐子,里面住着老猫儿。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张照片。

  “是高金霞?”她问。

  “唔。”

  “不是很讨厌她?怎么跟我们的肉宝宝在一起?而且——这里为什么变成旅馆?”

  “是啊,发生了许多事,今晚别回家,我再慢慢跟你说。”

  “哪来那么多话可以说?”

  “少来了,穿礼服还背这么大的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换洗衣物吧?”他指着她肩上斜背的褐色袋子笑道,超明显的好吗?

  “这里面啊……装着电击器。”徐明静拍了拍袋子说。

  “最好是。”他大笑,握住她的手又搂住她的腰。“听到音乐了吧?我们来跳舞吧。”

  庭院传来《champagne》之歌,他们翩翩起舞,笑着凝视彼此。

  “你妈要是看到我们这样跳舞,不知会有多高兴?不如我们拍张合照传给她?”

  “是是是,这么想跟我妈叙旧。拍吧,传吧,她会高兴到立刻奔来。”

  “那可不行。”他大笑。今晚他要独占她,谁都不准来打扰。

  “喵——”一只小猫奔来,打乱他们的舞步。

  “怎么有猫?”徐明静蹲下,惊讶地瞅着它,是一只小白猫呢。

  “我养的。”

  看她伸手抚猫,他惊讶。“哦?不怕了?”

  “怕什么,摸起来跟毛兔一样。”

  很多事都不怕了,不,应该说还是怕,怕失去深爱的、怕这些快乐终有一日会离开,但她明白了,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即使害怕,仍愿意去经历。

  “它叫什么名字?”她让猫儿舔她的手。

  “Angel。”

  “怎么可以用我的英文名字?”

  “我才想问你——”他掏出颈间的项链气嚷。“为什么我是三七步?”

  “很适合你啊。”徐明静大笑。

  他脸一沈,用力捏她的嘴。“是有多适合!”

  “痛欸!”

  “喉?肿起来了。”

  “你看看你!我要回家了称——”她大笑走开,果然又被拽回。

  “掰什么掰!”崔胜威将她锁在怀里亲吻,让她再也不准掰。

  徐明静回应着他的吻,小猫用爪子轻扒她的腿,喵叫讨抱。

  晚霞在暗夜前,尽情地争取最后一抹灿烂,将温室的玻璃映得瑰丽艳美。

  而温室里久别的恋人,正吻得难分难舍……

  稍后,他们坐在温室里的小沙发上,徐明静打开袋子,取出一个小铁盒交给他。

  “这给你。”

  她微笑看着他揭开盒盖,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什么?暖暖包?”一个、两个、三个,崔胜威陆续拿出三个发烫的暖暖包,终于看见白色棉布下包裹着的东西——

  “车轮饼?!”

  “Yes!”徐明静拍手大笑。

  “你做的?”

  “唔,一人一个。”她做了两个要跟他一起吃。“刚出炉会更好吃,不过我放这么多暖暖包应该还热着。是红豆馅料喔,你爱吃的那种传统口味。”

  “原来你记得。”

  “我也是有良心的好吗?”

  他眼眶泛红,捧着他的车轮饼舍不得立刻吃,先欣赏着,内心超感动。

  倒是徐明静先咬了一口——

  “可恶!”徐小姐不高兴了。“饼皮软掉了,馅也不够热,不行。”说着抢走他的车轮饼。

  “干什么我都还没吃到——”

  “改天重做给你吃。”

  “没关系啦,还我,我要吃。”

  “我做的真的真的超好吃,都是因为拿到这里冷掉了才——改天做个超完美的让你吃啦。”

  “我要吃,拿过来!徐明静?你要跑去哪?!”

  他赶紧追抢他的车轮饼,于是荒谬的炒牛肉事件又重演了……

  他们终于卸下那穿在身上已久、重如厚袍的伤心记忆,抛弃那些无法逆转的种种悔恨,在爱里成为新的人。

  而今他们笑闹着追逐彼此,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一路走来很漫长,因为年轻、因为曾笨拙、因为不明白、因为要生存而磕伤的那些就抛弃吧,像抛弃活着难免沾惹的尘埃。

  因为你,我变成新的。

  然后我们都更好了。

  一年多前,有这么一个夜晚——

  凌晨二时的市立医院,白色屋墙黯淡,连窗户都一片黑。

  医院前的马路上,路灯闪着晕黄光芒,白昼时人潮如蚁,此时皆休眠去。灌木丛、大花园、荷花池皆在夜色里寂静着。

  医院十二楼,值班护士在柜台打呵欠,一脸疲态地处理文件,偷偷瞄向时钟,期盼着快天亮好收工。

  头等病房的门缝透出白光,里面的头号贵宾还没睡,而靠墙的那张简易小床,看护已睡到张嘴打呼。

  高金霞坐在病床上,睁大两只如黑洞般的眼,精神正好。

  她手拿着遥控器,一遍遍重播生日宴时的录影,音量放肆,像要驱逐渐渐逼近的死亡。

  点滴持续将营养液注入干枯的身体,拿遥控器的手指已细如鹰爪,手臂上的皮肤因缺少脂肪而干皱,就像一朵枯萎待谢的花。

  尽管变成这吓人模样,高金霞却不沮丧。

  萤幕里,崔胜威和徐明静又弹又唱,接着换她斜挂着电吉他登场。

  她兴致盎然地看电视里的狗崽子臭着一张脸,不甘愿地帮她伴奏,他倔强又忍耐的模样真搞笑,旁边,徐明静也冷着脸,不得不忍耐着,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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