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她已经咬牙切齿。这个恩将仇报的该死老弟!吓!好险他也打过两年剑道,这种杀气还挡得住。戴诗任一派轻松,陈述事实:“你放心,我要对他怎样,当年就会怎样了。”
被晾在一旁的徐光磊不会知道阿任曾把戴诗佳初恋男友打到进急诊,她出面协调,一边跟前男友家人道歉,一边被老爸轰炸,弄到最后心力交瘁,现在问她被初恋情人甩的感觉、问会不会怀念初恋的美好……她回忆里只剩急诊室及警察局相关片段。
“可——”戴诗佳挥去短暂乱飘的思绪,手机铃响,她只好接起,“喂,小温先生……嗯,可以,好……我马上回去……”说着,她朝徐光磊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才走出去。
“坐吧。”斜瞄着徐光磊目送老姊背影离开,戴诗任才道。
服务生来为徐光磊加点完咖啡,他开口问:“阿任,最近好吗?”
“不错。看得出来你也过得不差。”寒暄完毕,戴诗任开门见山说着,“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接近你是跟我姊有关,你们两年前分手了我知道,她没有意思要复合我也看得出来。”
徐光磊没接话。他刚刚认真回想了一下,约今天的会面之前他查过,阿任用的网路帐号在摄影论坛已经很多年,分享的相簿最早已是五、六年前,多是拍演唱会、艺文活动的照片,评价不错,不似为了戴诗佳来接近自己设立的帐号。
对面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眼看穿。网路上的论坛不少,有点规模水准的摄影论坛却不多,戴诗任高中时是摄影社的,大概每个叫得出名字的摄影论坛都有注册。是徐光磊自己不记得了,他们从前聊过几次拍照的话题,也分享过常去的论坛资讯。只是这回他没有为了接近老姊的前男友费尽心思,是徐光磊自己送上门来的。
……算了,何必多想。咖啡送上来,徐光磊啜了口。当初在网路上找人拍照的是自己,阿任或许碰巧看到罢了。
既然送上门来,他也没有假装看不见的道理……眼前人沉默着,戴诗任说道:“认出你的帐号没事先打招呼,是我坏心,不过我是真的缺钱需要接点工作。怎么样,你还愿意跟我谈吗?”
“我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徐光磊松口说道,“你的作品集很独特,报价也是我预算内的。”停了停,“再说我跟戴诗佳也不是什么仇人。”
“谢谢。”戴诗任顺着他话继续道:“我也是这样跟我姊说,她刚开始不太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但我劝过她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又不是旧情难忘,不如当朋友,对不对?”
他是说得有些刻意了,徐光磊没有答话,静静喝着咖啡,普通等级的厄瓜多尔安地斯山豆子,强烈的苦以外尝不到任何风味。
“对了,我今天又多带了些我拍室内的照片给你看看,也许能找到你喜欢的风格。”戴诗任也没期望徐光磊会回应,光是刚才两人惊恐的表情已值回票价。他从背包抽出笔电,开机后叫出文件夹,“这边是我帮校内杂志拍的,这边是我之前接案子时拍的,在一间公寓内,比你家的坪数再大一点。”
他将笔电转过来,徐光磊点开几张细看,干净、明亮,构图、光线掌握及整体呈现比他贴在论坛上的又更精进了。“你有这样的功力,也接过商业案,应该可以接预算更高的案子。”
“老实说我不擅长拍会动的被摄物,”戴诗任实话实说,“不一定能拍出客人想要的东西,你的案子就当成我练一下。”
“我明白了。”徐光磊点点头,将笔电还给他。“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来拍?”见他不再有疑虑,戴诗任刷开手机行事历,“星期天?”
徐光磊打开手帐,这几个周末都没有计划,“几点?”“九点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地方?
站在不知名的灯具前,戴诗佳调好老弟指定的方向与高度,眼前闪呀闪的,闪灯的哔哔声不间断。
被闪到有些眼花的视界里,木制的书桌上散着块状水彩、画纸、画笔,徐光磊浅色卡其裤卷至脚踝,麻料的天蓝衬衫塞入一角,他赤脚斜倚着桌子,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握着咖啡杯,光线从窗户照来,角度关系形成过多阴影,她被指示在这侧补灯。
那是一幅好看画面,像日本杂志的内页,他是广告主角,商品是咖啡、衣料,又或只是那种闲适感。照相有时并不能表现出真实的一切,如同他侧过脸望向远处,那未入镜的远处只是厨房,不是什么浪漫景色,然而在老弟的形容与指导下,他仍能露出温柔如水的表情。
戴诗佳从未想过会再踏进这公寓。
那天被老弟设计的巧遇过后,他解释这是公事,不需担心。但原本担任助理的小关临时被团长叫去谱新曲,没人举灯,她竟成了方便的替代品,被硬拖着来了。
“好,等等换沙发这边。”书桌前的景戴诗任拍得颇满意,下令换位置。
徐光磊放下那杯早已冷冰冰的咖啡,阿任走了过去,两人一同看着相机里的昭心片,看到其中几张两人点头,又有几张让两人交谈。
戴诗佳无心加入他们的谈话,她宁可做个贴心的好助理,于是来到沙发边,将丢在上头的杂物一件件移开。“放到我房间吧。”
正烦恼该放哪等等拍照才不会入镜,就听他说道。“喔。”戴诗佳也没多想,抱着几样东西直觉地开了他房门进去。
门才开启,那属于他的熟悉味道又浓了些,她后来才知道,那是鼠尾草香的沐浴洗发乳。
后来……还是不久前?她开了一扇门,却一瞬跌人另个时空。
摇摇头,戴诗佳垂下眼,不再看那与当年一点没变的深色床单、墙边的矮书柜,随手将东西放在脚边,又出去搬灯具箱。
第6章(2)
拍摄持续。徐光磊换上深色休闲裤与白衬衫,有别于刚才在书桌边的造型,老弟替他抓了抓短发。就见他舒服地坐在沙发中,翻阅手中一本关于钢笔的书。
接连着拍了三套不同照片,戴诗佳一会帮着搬灯,一会帮着移家具,空下来的时间里她为两人准备饮料。如果再有闲下来的几分钟,她才会看两人拍照,不经意看着徐光磊:听学湛说起,才知道本来应该是黄小姐会来替他拍照,毕竟杂志风格黄小姐最清楚,他这么大费周章聘人来家里,除了不喜欢在家中待客之外,面对镜头他一向很难自在。以前他们拍照,徐光磊总是一号表情,笑得傻气,经她几次笑闹,他甚至变得不太爱入镜,让她道歉了很久。
但今天……自然的、慵懒的、温柔的他,令戴诗佳想起两年前的一个深夜,她也在这,叶子诚索命连环敲门,徐光磊一脸无奈却又尽力用他们信友间的默契陪伴着。
就在这同样的客厅里,徐光磊依然展现似乎只有在家中才有的慵懒温柔,戴诗佳不否认她有点想念那样的他。所以……他的提议是好的,做回朋友,或许有一日她也能和叶子诚一样,不不,不可能像青梅竹马一样,但若能笑谈糗事也是不错的。
“应该差不多了,”戴诗任宣布收工时已过八点,他将相机接上笔电,“是说太阳也下山了,真的要拍的话,拍点深夜写字的画面应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