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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耶嗫嚅,似是要说话。

  “你要说,你不怕死吗?为了朕,你可以拖所有人下水也值得,是吗?”、龙天运轻轻笑了,笑声冷意入骨髓,“由此可见,你在宫里多年,蓄积了许多势力,才能够让一个奴才有这种想法啊。”、“老奴……不敢……”

  喜子绕了一大圏避开冯无盐,才回到门外,看见龙天运正与刘公公说话,不由得缓下脚步。

  “你还没有发现吗?”龙天运表情播播,上前一步,杜绝了刘耶所有逃生的路线,依旧以播然到令人悚栗的口吻道:“金璧之后,至今只有一个太监拥有宫中八方势力,那是因为,开国主肯给。父皇念你忠心,让你留着你的势力,等太子登基后好帮上一帮。你以为朕直通晋城的目的在哪?是来扫尾的啊。不论将来帝位是朕或康王的,都不想有个人随时以忠义为名干预金璧之事。”



  “陛陛……”刘耶全身衣裳已湿透,声音微微颤着。

  龙天运盯着他看,忽然问道:“你怕朕?朕在好声好气跟你讲理,你怕什么?”

  “陛陛……帝王气势,世上有谁能不怕?无论是谁,都只能跪在陛下面前,老奴……老奴……”

  龙天运闻言静了一瞬,而后眼底露出些许的烦躁。他摸上玉扳指,不耐烦道:“朕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听么?”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应声,继续说:“开国主是唯一看完龙运史的人,他却让这本龙运史留到后世。刘耶,你不认为疑点重重吗?他大可烧了,先皇就不会知道太子显龙七日死,朕也不会在太子死时留在宫中,而是直接出海了:也许会因皇位而造成短暂的动荡,但最后不管是康王也好,其他皇子也好,都能在如今的金璧一朝里稳定登基。无论谁登基,都绝不会是朕。”他静了一会儿,让刘耶吸收后,才又道:“你想想,写预言的神棍不就是看见了未来而留下预言吗?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未来?看见太后跟你偷窥了预言,看见朕被逼到出来找你,看到若没有你跟太后的偷窥,朕一世都不会遇上冯无盐?只要他们不留下预言,神棍看见的就是另一种未来。那,你说,开国主跟那神棍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留下预言?”

  “等、等等,陛下,让老奴缓缓、缓缓……”他有点混乱……

  “脑子不好使没关系,不要破坏金璧的龙运,否则你就是金璧的罪人。朕,言尽于此,你心里要有准备了。”语毕,他转身入寺。



  此时,冯无盐已去寺里其它地点看石刻。他抬起头看着开国主的石刻,不知是不是这些石壁年代太久远,竟有沁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彷佛带来了亡者的气息。

  即使死了也要干扰未来的人,往深胡思乱想了就是开国主可怕的连环计,他想。可惜,他不打算往深想去。

  龙天运收回目光,瞥向跟在身后的喜子。“瞧你们说得开心,嗯?”

  喜子还有些恍惚,下意识接道:“冯姑娘提到她有十几个姊妹,冯夫人是正房,她排行十二。”身为底下人,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主子脸色说话。

  主子想要什么、想听什么,主子不必说完全,他自动补上。

  龙天运闻言,本是播播的脸色有些讶异。“就这些?”

  喜子想了下,又道:“她说她前世必是晋人老爷,多妻多妾,今生才会是这性子。”

  这一次龙天运面上明显出现了疑惑。

  喜子实在忍不住,轻声问道:“爷,您说的异想天开想法是真的吗?奴婢是说,开国主留下预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其实他想问的是,他听过有预言,却从来不知道预言里说什么,而显然,陛下一直瞒着他。这表示,他还不值得信赖吗?这让他感到心慌。

  “假的。”龙天运漫不经心地答着。

  “什么?”

  龙天运嗤笑一声。“开国主留下预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庸人自扰。我说的,只不过是给刘耶最后的保命符。”

  喜子怔住。他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璧人是天生高大的,但这并不是他觉得陛下高高在上的原因,而是身为皇子的气度与帝王的积威让人感到可怕的距离。“保命符?”他的思考跟不上陛下的。

  “他若不愿听,一意孤行,我留他也没意思了。”他看着喜子,“你也是,喜子。我身边的人,聪不聪明无所谓,听不听话、扯不扯后腿才是我在意的。”

  “奴婢一向是听话的。”也是聪明的,他在心里强调,“只是……陛下,预言……预言里有提到冯姑娘吗?”

  龙天运看着他。

  喜子胀红脸。“奴婢不是有意追问,而是怕在冯姑娘面前说溜嘴。”

  “是提过。”

  “那……有提到明喜公公吗?”他实在又忍不住问着。

  龙天运看他一眼,轻视道:“明喜?他是什么东西,也配?说起来常听你提及,你崇拜的对象?我不妨告诉你,今天刘耶要是有明喜的势力,我不会给他最后的保命符,他必须死。”他又看向开国主的石刻,露出不可一世的笑意,冷冷说道:“当年正因长得像他,我才能顺利为帝,这点我似乎要感谢他。不过,就算长得再像,我叫龙天运,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

  天色将要暗时,寺内点起了烛火,里头只剩冯无盐与钟怜两人,燕奔已不若白日那般远远跟着,而是近身在后。

  本来已经要去借宿一晚的地方,待隔日再来看,但她停在壁上石刻前良久,任着石刻上的人像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都一炷香了,钟怜不得不佩服冯无盐的痴迷。她上前柔声道:“姑娘,明日一早再来?”

  冯无盐的手指抚上凹凸的石壁,正是开国主的衣角部分,她的脸上仰,换个角度看着。

  钟怜耐心地等待着。她怀疑如果这一块石壁能搬,冯无盐就直接扛走了。又等了一会儿,天色更暗些,钟怜正要转身去拿烛台好方便冯无盐继续看时,听见冯无盐说道:“好了,走吧。”

  借宿的地方在寺后面,虽然稍远些,徒步还是可以的。冯无盐明显就是心不在焉,燕奔在后,钟怜在旁准备随时扶上一把。

  冯无盐忽然转头对她说:“刚才的画像在战场上。”

  “可是开国主的画像却正在做一个动作。他对着某个方向做‘回家’的手势。在璧族未建金璧前,有时为了狩猎,可以不言不语长达数日而藉由手势沟通,直到金璧之后,这样的习惯才日渐式微。”

  燕奔在后头闻言,向来少话的他,搭腔道:“是的,冯姑娘说得对。”他是璧人混血,多少知道璧族的事,“那确实是回家的手势,姑娘好眼力。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种手势早在金璧初期便没落了。”

  冯无盐微侧过脸,对他说道:“我娘喜欢收集书,我幼年时在里头翻到过。只是我有点纳闷,开国主当时是在对谁做这个手势?战场不是他的家,那,一定是有个被视作家的人站在那个方向。”

  “冯姑娘心细如发。”燕奔答着,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是雕刻的师傅幻想之作。”

  钟怜不动声色往他看去一眼,又看向冯无盐。

  冯无盐沉吟道:“依照雕刻的陈大师年龄推算,当时他非常有可能是在战场上,必是看见了才会留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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