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儿一坐下来,就看到阿信冷着脸,桌上空空如也,她一愣,问道:“还没叫茶点吗?”
“以后若倒霉再遇到那白眼狼,不许你主动过去招惹。”阿信皱着眉,没有人会怀疑他在不高兴。
丁沐儿惊讶的看着他,这“不许”两字用得颇为微妙,他是何时开始管起她来的?
“我没招惹他,我是吓他。”她很郑重的澄清。说她招惹温新白,听了实在不爽。
“都一样。”阿信冷硬的哼道:“他没过来,你倒过去了。”
丁沐儿研究的看着他。“怎么你对温新白的敌意比我还深啊?”
她是为原主报仇,他又是为了什么?好像温新白跟他有杀父之仇似的。
阿信冷着脸不答,反倒一个带着随从的男子来到他们桌边——
“可是丁娘子?”
丁沐儿抬眼,看到一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她一时错不开眼。
“湛……湛二爷?”
高大爷说,湛家家大业大,可是那嫡长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几年前突然遁入空门当和尚去了,如今的湛家全是由二爷湛风把持。
只是,这湛风一身的文人雅士风采,倒不像个整天经手银钱的生意人。
“在下湛风,幸会了。”
他泰然自若的微微一笑,径自坐下,倒是掌柜和小二见状都慌忙过来。
掌柜十分地诚惶诚恐,“爷怎么过来了?也没派人通知一声,楼上还有雅间,要不您和您的友人移驾雅间?”
丁沐儿瞪着他们看,敢情这翠茗楼也是湛家产业?
正在想这个问题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温新白比适才见到她时还要惊诧十倍,那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
怎么?难不成他识得湛风吗?
也是,他“嫁”到杜家,肯定结识了一帮有钱人,这湛风又是有钱人之中数一数二的,认得也不奇怪了。
第六章 建房,奔小康(1)
温新白此时心中确实惊疑不定,他抛弃的丁沐儿为何能和湛家少东平起平坐?
那湛家生意做得很大,他在杜家见过湛风一次,他岳父介绍时说湛风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接管湛家大部分的生意,接手后更是做得风生水起,人脉很广,说是温州首富也不为过,如今一年里更是有半年在京城里做生意,与京中权贵也熟,说不定就要成皇商了。
而现在,那湛风一进来就往丁沐儿那桌寻去,随后还坐下了,甚至交谈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这里就挺好。”湛风举止很是自在。“送几个茶点过来,茶就要我素日喝惯的。”
“是、是。”掌柜自然不敢有二话,立刻去张罗。
“这位是——”湛风的眸光转到阿信身上,有抹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抹去,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阿信。
丁沐儿压根没想过如何介绍阿信,村里人人都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她也没跟别人介绍过他,这会儿要怎么说呢?
“我姓丁。”阿信却自己开口了。
丁沐儿倒是佩服,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卑不亢的,好像他也是亿来亿去的有钱人似的。
她连忙配合他的说词,“他是我亲戚,就是陪我来,不碍事的。”
阿信瞪过去。
说他不碍事,碍什么事?他们有什么事让他碍吗?这女人的嘴巴当真是很欠调教。
“原来是亲戚。”湛风不以为意的一笑。
掌柜已经亲自领了两名小二过来了,像是深知主子性格,也没夸张,就四样果点和一壶好茶。
茶过一巡,湛风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丁娘子肯来赴会,想必是有意出售刻砖秘法,湛某也不拐弯抹角了,就请丁娘子出个价钱如何?”
丁沐儿以为生意人都要高来高去,没想到这位湛少东这么爽快,太好了,她也不会尔虞我诈那一套,这倒省了打太极浪费时间,而且,这人也不追问她哪里学的刻砖方法,甚对她的脾胃。
她便也直白道:“我想要您每出售一块砖利润的十分之一,若是生产出来,但没卖出去的成品不算在其中,不知二爷意下如何?”
湛风不假掩饰地一愣,继而徐徐而笑,“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谈生意。”
她这条件,虽然有利于她,但也十分为他这个买家着想了,要是做出的砖块没人买,她就不要那利润,倒是十分有意思的一个女人。
丁沐儿嘿嘿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
前世崔大师有个作品,有个美国富豪要出一亿收藏,她家崔大师却一口回绝,看得她直瞪眼,频频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卖?
崔大师冷笑,“哪有什么理由,凡事都有第一次,若顺我的眼缘,送他都行,谁让那家伙长得不入我眼,再多钱我也不卖。”
当下她十分触动,有钱人就是有节操啊,崔大师家财万贯,自然不把钱看在眼里,凡事都以爽字为前提,自然了,除了脾气古怪点,对她这个肯吃苦的小徒弟也是挺好的。
这不,她就把崔大师的智慧借来一用,果然博得同是有钱人的湛风的欣赏,看来他们这笔买卖是板上钉钉了。
她内心不由得十分喜悦,瓦房,等着,我来了!
“丁娘子说的不错。”湛风气度雍容地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湛某很荣幸能抢头香与丁娘子谈生意。”
“二爷这是答应了?”丁沐儿也装做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情。
其实任何人都该对她起疑才对,她哪里像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姑了?可不知是古代人特别淳朴,那原主的际遇又特别堪怜还是怎地,总之无人对她起疑就是。
“丁娘子的要求也算合理,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湛风笑吟吟道:“只是,丁娘子又要如何知晓我卖出多少砖块,我若在帐上作假,你要如何确认?”
丁沐儿觉得这人也挺有趣的,她都还没怀疑到这点上,他就先提出来了,这么一来,若是别人,就算原先觉得合作条件没问题,怕也要从长计议了。
她笑道:“我能力有限,也不能到你厂里蹲点监工,况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合作的,基础,用人的关键在于信任,其他的事都是次要,如果对合作伙伴处处设防,半信半疑,一定会损害事业的良好发展。”
前世她也没跟人合作过生意,她这是借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的智慧一用,果然将湛风这样的大生意人唬住了。
“丁娘子的见解叫湛某汗颜,此番心胸连男子也比不上。”湛风正色道:“湛某必不负丁娘子的信任。”
见机不可失,丁沐儿连忙道,“多谢二爷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湛风的神色颇为慎重。“丁娘子请说。”
丁沐儿见他快人快语,便也直白地道:“眼下快过冬了,我们住的是茅屋,孩子还小,不好过冬,我想请二爷先支一笔盖瓦房的银子给我,日后再由该给我的成数里扣,不知二爷能否行这方便?”
湛风啜了口茶,微笑道:“只是小事一桩,若是丁娘子不嫌弃,泥瓦匠就由我这里派过去,都是值得信任的老实人,丁娘子可以放心。”
丁沐儿喜形于色地道:“太好了,我正愁不知去哪里找愿意赶工的泥瓦匠,二爷肯帮忙,实在万分感激。”
他们就这么有来有往的熟络起来,阿信冷眼看着他们,他的感觉很糟,自己好像来卖老婆似的……
冷不防,湛风十分闲话家常的开口问道:“不知丁兄可去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