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了东西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来又是一回事,不知道多少人白扔了银子去打模子,最后还是只能乖乖的备好银两,在杜映红一切都已经看穿的眼神下下了订单。
尤其是今年冬日来得早,许多客商都是货到就马上往北走,许多人都抱着自个儿转手卖不完,还能够留着自己走商的时候路上喝的打算,所以一买至少都是百个起跳,价格更是随便杜映红开。
不是没有人想要讲价,可是现在做这个生意的就只有他们一家,若不满意这价格?行啊,那就往后退吧,后面还有更多不讲价格的,他们也不缺这笔生意。
一时之间,这卖的人反而比买东西的人还要嚣张了。
卢氏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放不下那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想着上回自家既然已经跟那小子撕破了脸面,让她放下身段去找人说这回事她也觉得没脸,就干脆把这事说给自家当家的听,鼓吹他一块儿往旬贲虎的家里去。
他可以不给她这个大伯母面子,可他亲伯父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都是一家子亲戚,有了发财的方法还不想着自家人,那还说得过去吗?
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和卢氏是怎么想的,两波人马居然就撞在同一日一起找上门来。
也幸亏杜映红早就限定了一日要准备的数量,再加上这几日刚好材料有缺,她干脆就休息个两天,才不会在一家子都忙的时候还得分心应付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卢氏已经许久没来旬贲虎家,乍然看见一栋新屋子,也不管只是普通的泥土屋,只觉得他果然赚了大钱,要不然穷得响叮当的一家子怎么有办法能够起新屋。
旬贲虎见着外头一堆人上门,也不是很意外,只不过看到跟着卢氏一起来的还有自家大伯父的时候,他不免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恭恭敬敬的将人给请进来。
卢氏跟在丈夫身后,见旬贲虎的态度还是这般恭敬,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苗婶子夫妻俩一看到卢氏的模样,不由得面露不屑,可是当着旬贲虎的面,他们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初盖屋子的时候,只掐着时间赶工,所以没有盖得多大,所谓的厅堂也不过就是摆着一张四方桌子和几张凳子,其他东西都还堆在山洞里头,苗瞎子和丈夫,还有村长等几个人也进屋子后,就显得拥挤了。
只不过大家过来也不是真的要来坐坐聊聊天,苗婶子使了个眼色给旬贲虎,可旬贲虎还没意会到是什么意思,旬光耀就先淡淡地开了口——
“听说你最近做起生意来了?”
旬光耀已届不惑之年,一身读书人的宽袖长衫打扮外是一件毛皮大氅,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看着侄子的眼光没有什么暖意,而是像在看个陌生人似的,至于杜映红呢,女人在他眼里顶多只能算是个玩物,他是连一个眼神也都懒得给予。
旬贲虎没回答,只是让梅娘带着两个小的先回房,才在旬光耀一脸的不耐烦中淡淡答道:“只是一点猢口的生意。”
旬光耀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侄儿,冷淡的眉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厌恶来,他严厉的训斥道:“这商道一途不过是小技,再说了,你之前才刚从军中退了下来,又明白些什么?玩弄这些简直丢了男人的脸!你大伯母家里倒是对做生意有几分本事,你大可以放心的把事情交代给她,自家亲戚总不会贪了你的,该多少给多少,也是我一个当大伯的照顾你的一份心意。”
旬光耀说的这些,自然是卢氏事先就已经跟他说好的,她也不多说那汤饼能够赚多少银子,只说卖吃食这种事儿大多都是妇人家去的,偏偏你的侄儿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妇人搅和在一块儿,就是赚了钱也让人说闲话,旬光耀自恃是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最注重脸面,也容不得别人说他有半点不好来折损了声名,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卢氏赶着马车来到侄儿家中,想劝他把生意给放下,免得丢人。
他说是劝,心里却早已下了决定,非得让他答应不可,要不让人知道他没照料好弟弟留下的一家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
第5章(2)
旬贲虎还没说话,苗婶子就已经听不下去了,没法子,这两、三年来,旬家二房过的是什么日子,村子里谁不知道?不过就是看在旬家大房出了个秀才,大家才没把话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可现在瞧人家二房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好了,却又摆出长辈的样子,让人家别干了,还说要让卢氏那女人娘家来打点,什么叫做不会亏待自家侄子?真是他敢说他们还不敢听。
“旬秀才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说照顾自家侄儿,就这样的照顾法?让人把生财的法子让给你家女人的娘家?”苗婶子不屑的看着还装着端庄贤淑的卢氏,“哎呀!我说这做人啊,得讲究点良心,当初旬二哥要不是为了供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人赴考,又何必硬撑着上山打猎,结果害了自己性命不说,还把一家子老小都给扔下了。
“结果呢?还以为自家亲哥能够照料好自己的一家子,谁知道人才刚没了,自己一家子就从镇子上被赶了出来,那可是一家的妇孺啊!那时候二嫂子还怀着身孕,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怜!”
当年的事被拿出来说嘴,惹得旬光耀的脸色又白又红,双手紧紧握拳,气恼的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哪里没有照顾好二弟一家子了,不说别的,前些年,二弟一家子还不都得靠着我赚的银钱过活!”
苗大根原来是不想掺和这些事的,今日陪着自家媳妇儿过来,也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却没想到旬光耀竟这般颠倒是非,而妻子都已经开口得罪了,他也干脆放了胆子,把当年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都给说清楚。
“旬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官府征兵的时候,一家要一个男丁往边关去,旬家二哥那时刚过世没多久,贲虎才几岁?怎么去的不是旬大哥还是你的大儿子,却偏偏落在了贲虎的头上,这里头的私心大家都清楚得很,难道你自己就不知道?还有,别说照料旬二哥一家子,这些年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这逢年过节的也不见你过来走动走动,你那个媳妇儿也不见送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村子里有几个人受过旬二哥的帮助多少搭把手,等贲虎回来时,这一家子还能够剩下几个,那可不好说了。”
旬贲虎没想到过去几年居然还有这些内情,震惊而冰冷的视线忍不住扫过大伯父和大伯母两个人。
旬光耀找不出话来辩解,脸皮涨得更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卢氏见情况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连忙跳出来说话,“这是怎么着,我家官人替早死的小叔子照顾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还照顾错了不成?一个个的也不过都是外人,凭什么对旬家的事比手划脚的?”
旬贲虎盯着卢氏,自打回来后自己处处忍让,都是以为自家受大伯父和伯母的照顾良多,可如今听到这些话后,再加上还记得的一些旧事,他也明白根本不是如此,他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双手却悄悄的捏紧了。
卢氏对着其他村民还能够摆着架子,可是转头看向死死盯着她的旬实虎,心用力一跳,暗骂着今个儿出门肯定没瞧好黄历,才会跟这一群乡下人撞了时间,让他们有了胡说八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