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排骨大哥,你收拾包袱走吧,去外头避避风头。」她叹了声气,握着他的手,扁着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排骨大哥,保重。」
她承认,她确实是垂涎排骨大哥美色,但绝非是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才不会喜欢这种男人,她只是把排骨大哥当成……当成,哥哥?闺中密友?
她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出拿他当成什么人,索性不再去想。
周凌恒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才说:「那我就先去躲几日,再回来?」明日便是他跟太后回宫的日子,届时回宫得召集大臣商议国事,有些事儿耽搁不得。
「别着急,出去躲个十年八载的再回来。」柳九九挥挥手道。
「你舍得我?」周凌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在铲铲心中自己这么可有可无。
「你想我的时候吃排骨,咱们可以说说话。」柳九九特别嘱咐他,「每月中旬前后,最好天天吃,顿顿吃。」
周凌恒想起前几日的痛苦,登时将「每月中旬」这四个字眼给牢牢记住,以后每月中旬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碰糖醋排骨,他可不想再帮铲铲月经痛。
当天下午,周凌恒便收拾东西回去感业寺。
陛下归来,小安子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踏实了。见陛下坐在书案前画画,他上前添茶水时多打量了几眼,见陛下虽然红光满面,整个人却瘦了一圈。
小安子满肚子疑惑,「陛下,九歌馆的饭菜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感业寺里的斋饭虽好,但比起铲铲的手艺还是有些差距的。周凌恒眼皮儿也没抬,嘴角噙着丝丝笑意,「朕吃过最好吃的菜,就在九歌馆。」他一个不小心,手上沾染了红色颜料,眉头一蹙,有些不太高兴。
「瞧您都痩了一圈儿,奴才以为是那里的菜不好吃。」小安子松了口气,替他添好茶水,朝着画上瞥了一眼,画上是个鸭蛋脸儿,杏眼桃腮,神采飞扬的青衫姑娘,姑娘发髻上插着一支菜刀样式的簪子,腰上系了围裙,有几分姿色。他不禁问:「陛下,这不是九歌馆的老板娘吗?」
「是她。」周凌恒落下最后一笔,给画上的柳九九添了两个小酒窝,将画纸拎起来,拿在手中端详,「小安子,比起后宫四妃,你觉得她如何?」
被陛下这么一问,小安子吓得心肝儿一颤,「陛下,您不会是想……纳妃吧?」
「不。」周凌恒回得干脆,小安子一口气还没松完,他接着又说:「朕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娶个皇后,生个小排骨了……」
「皇后?小排骨?」小安子一脸疑惑,心忖道——这排骨不是来吃的,是用来生的?
「来,把这画给太后送去。」说着,周凌恒又将之前拟好的圣旨塞给他,「你带人去九歌馆,把这圣旨给宣了。」
小安子先把画收好,接过圣旨时总算反应过来,敢情陛下的意思是要立柳九九为后?这大魏自开朝以来,可没有立平民女子为后的先例。他吓得一个手抖,扑通一下跪下,「陛下,三思啊!九九姑娘乃一介平民,若由她来母仪天下,这后宫岂不是变成一锅排骨吗?」
周凌恒目光一凌,刮了他一眼,抬脚踹在他肩膀上,「狗奴才,这朝中大臣还没出声儿你倒先出声了?别吃里扒外,小心朕剁了你的狗头!」
小安子吓得浑身发颤,连忙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安子多嘴了,小安子再也不敢了。」
「把画给太后送去,什么也别说。」周凌恒吩咐道。
「是。」小安子拿着画和圣旨离开禅房,一路上一颗心怦怦直跳,等到了太后那里,他该如何解释画像女子?老实跟太后交代这女子是九歌馆的老板娘,还是真要一问三不知?
小安子又想到方才皇帝说的那句「小排骨」,心下顿时有了主意。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临幸后妃的纪录,太后为此是操碎了心,太后若是知道陛下打算临幸柳九九,必定会喜大于怒。
小安子刚走没一会儿,邓琰便从窗户外飘了进来,抱着拳头对周凌恒道:「陛下,昨夜我带冷薇去验了丞相尸体,他并非气死,而是中毒。」
「中毒?」周凌恒用黄色手巾将手上的颜料擦干净,拧着眉头淡淡道:「我就知道,这老东西哪里这么容易被气死?」
「丞相被割舌在先,紧接着玉鳝楼被查封在后,想必潜伏在暗处的老虎也快忍不住了。」邓琰冷声分析,紧接着又问:「柳姑娘的身分,您是如何打算的?」
「九九的身分先不急着公诸于众,就让她以平民身分入宫,暗处那个处心积虑的老虎,一定想不到朕会立平民女子为后,他会很快露出马脚。」周凌恒总算将手指上的颜料擦拭干净,目光转为阴鸷狠辣,「抓到的人别折腾死了,交给冷薇。」
邓琰卷起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那个……陛下,我们府中都被泡着刺客的药罐给占满了,是不是该考虑给我和冷薇赐座大点儿的宅子?」
周凌恒瞥他一眼,「柳州城的九歌馆被你买了去,等九九入宫,京城的九歌馆你也拿去吧。」
「谢陛下!」邓琰眼神一亮,总算讨到一处地段好的大宅子!他赶紧回去告诉娘子。
周凌恒还想再说什么,某人已经跳窗离开,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周凌恒走后,柳九九照常开门做生意,炒菜时,她满脑子都是排骨,排骨,死排骨;打水做饭时,她总是在水面上看见周凌恒的身影。她用力拍了拍脑袋,偏偏周凌恒的音容笑貌在她脑子里怎么也甩不开,真是个磨人的妖孽……
周凌恒离开不到十二个时辰,她就浑身烦躁。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握着锅铲蹲在灶前暗自伤神,锅中排骨糊了也浑然不觉。
土豆见厨房迟迟不出菜,便差糯米进来催促,糯米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蹲在灶头前发呆,姿势就像老母鸡下蛋似的。
她走过去戳了戳柳九九的胳膊,轻声道:「小姐,排骨糊了。」
柳九九两眼无神,叹了口气说:「排骨都走了。」
糯米实在不懂小姐此刻的心情,让排骨走的人是她,现在念叨排骨的也是她。「小姐,人都被你赶走了,你还念着做什么?」
「我……我哪里有赶他走,我那是让他去避难,避难!是为他着想。」柳九九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道。
好吧,她承认,她是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赶排骨走……要走,也是一起走!
柳九九头一次知道,原来想男人是这种味儿,她炒排骨时,眼前会跳出周凌恒的脸,煮豆腐时,眼前跳出周凌恒的手,他那双白晰修长的手,好摸得就像豆腐般白白嫩嫩……
下午九歌馆准备打烊,土豆将门关到一半,几名官兵一把将门给推开,土豆踉臆朝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队官兵踏着整齐的步子走进九歌馆,分别站在两侧,继而一名太监手持圣旨走了进来,昂头挺胸,清了清嗓子道:「圣旨到——柳九九,还不跪下接旨?」
柳九九一时顿住,回过神后连忙跪下,趴在地上接旨,就在她怀疑这是道走错门的圣旨时,头顶飘来小安子宣读圣旨的清脆声音。
圣旨宣读完,里头文诌审的语句柳九九没听懂,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呆若木鸡的土豆,低声问:「他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