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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和想去极乐世界吗?」

  她想了想才道:「少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四处皆是微妙香洁之景,听来倒也安详。」

  说话的瞬间,她想到了杜阡陌,想到了对他的追求而不可得,想到她为了他辗转反侧……若是没了这一切,倒是清净了。

  「夏和,我发现你真的变了,」拓跋修云凝眸看她,「从前你可不会这样说。」



  安夏一怔,「以前我是怎么说的?这么多年了,我也忘了。」

  他眯起眼睛,「过去你并不信佛。」

  「哦?」安夏心虚地笑道,「那时太过年少无知。」

  他轻声道:「那时你说若有前世,你一定是阿修罗化成的,因为你身上有太多戾气,且你也不指望死后去什么极乐,只盼能快意人生。」

  「看来我的真是年纪大了,」安夏浅笑着,「渐渐褪去了叛逆,变得温和。」

  拓跋修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仔细地观察着,似乎察觉了什么异样,却又无法确定。他忽然指着后山处道:「夏和,随我到那片林子里去看看吧。」



  「去那?」安夏不解,「为何?」

  他道:「你忘了那里有一片摩崖石刻,我们小时候看过的,我忽然很想再去看看。」

  原来他叫礼部安排灵泉寺之行是为了那片摩崖石刻,或者说,是为了纪念他少年时的感情。

  说真的,安夏倏忽被他的痴心打动了。他可知晓从前的夏和已经被眼前的她替代了?她就像九尾狐吞噬苏妲己的灵魂一般,成为了夏和。

  想到这里,她有些愧疚……若非她李代桃僵,说不定眼前倒是姻缘美满的一对,所以她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与此同时,寺庙门口的众人仍旧在抄写《心经》。

  《心经》并不长,杜阡陌很快就抄写完了,不过他要抄两份,另一份算是替夏和做的功德。

  也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对她有了些责任,或许是因为她为了他闹得声名变得不太好,他觉得自己多少要保护她。

  「启禀两位大人,」侍卫来报,「夏和公主与崎国皇子已经礼佛完毕,一同往后山处的林子里去了。」

  余子谦问:「林子?去做什么?可有随从跟着?」

  侍卫回报道:「崎国皇子带了两名随从,我们的人却被拦下了。」

  「这怎么使得!」余子谦蹙眉,「虽然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可我们也得有自己人跟着公主才是。」

  侍卫道:「崎国皇子说他与夏和公主有要事要讲,人多了不方便,所以我们的人就没有跟过去。」

  第十一章 设局陷害清白不保(2)

  「这……」余子谦看了看杜阡陌,「杜大人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熙淳抢先道:「他们两人青梅竹马,这会儿定有体己话要说,还是别去打扰吧。」

  余子谦不太同意,还是问:「杜大人是公主的少傅,还是由杜大人来决断吧。」

  杜阡陌沉默片刻,也拿不定主意。

  「杜侍郎,咱们还是快些把这心经抄完,等会儿一道去拜佛吧。」熙淳笑道:「放心,灵泉寺就这么大,四周都有守卫,出不了什么事,若是执意跟去,依夏和那脾气,她说不定还会怪罪你们呢。」

  该跟去吗?四周的确是安全的,附近也没有野兽,不必多此一举,可为何他如此心神不宁?

  所谓关心则乱,可他身为礼部侍郎,无论如何要行事得宜,在思绪万千中,他必须迅速做出判断,并且没有一点失误。

  他该怎么做?

  林中的青苔生得十分丰厚,踏在上边有如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一般,连脚步声都没了。

  安夏跟随拓跋修云来到摩崖石刻处,出乎她的意料,这石壁上刻着的并非三尊佛,也不是常见的菩萨,而是一尊面目有些狰捧的佛母。

  只见此佛母一面四臂、发上冲,以骷髅为冠,三目圆睁,卷舌露齿,手持花弓与花箭,腰围虎皮裙,右脚屈曲,左脚鹤立,踏在一赤裸魔女的心口上。

  「这是什么佛?」安夏不由怔住。

  拓跋修云道:「夏和你忘了?这是作明佛母,专管姻缘的佛。」

  「专管姻缘?」她更加迷惑,「是吗?」

  「关于她的故事,还是从前你说与我听的,」拓跋修云介绍着,「大概是说从前西方某国有一名王后失了宠,后来遇到作明佛母,佛母教她如何挽回帝王的心,所以你说这是专管姻缘的佛。你真的不记得了?」

  安夏摇头,她近日看过的佛经之中,并无与此有关的记载。她道:「佛有万相,我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或者听过、见过却记不住的,都太多了。」

  拓跋修云忽然道:「当年我归国时,你我曾在此佛母像前许愿,此生共结连理。」他望着她,「夏和,你该不会也忘了吧?」

  「许愿……」安夏愕然,「在此吗?」

  「切切实实地对着佛母许了愿。」他神情严肃,「在菩萨面前,我怎敢说谎。」

  安夏心中一阵鼓点之声,如急雨落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从前的事她不得知晓,任谁诓她、骗她,她都只能吃哑巴亏。

  「修云……」她试着叫他的名字,希望自己即将说的话不至于太过得罪他,「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他盯着她,「所以你要违背自己的誓言?」

  「我不想替自己辩解,誓言若是违背,就只能违背了。」她缓缓地道:「如今我的心已经不在你那里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事情都没有转圆。」这就是她今天想对他说的话,所谓叙旧,不过是想跟他说清楚。

  她向来讨厌暧昧,爱谁或者不爱,既然心里很明白,又何必耽误别人?早一点撇清关系对两个人都是好事。

  拓跋修云身子僵立着,定定地瞧着她,半晌不语,眼神如豺狼般,闪烁着一种让她害怕的光芒。

  良久之后,他微笑着说:「可惜已经晚了。」这笑意渗着寒意。

  「晚了?」安夏不太懂得他的意思。

  他深深地望着她,「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你再也嫁不了别人了。」

  「什么?」安夏瞠目。

  「你早已是我的人。」他上前一步,「当年我归国之前,那天晚上你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安夏的脑中顿时响起嗡的一声,一片混乱。

  不,这不可能,他在诓她,一定是在诓她……

  「那时候我不过十五岁而已。」安夏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做此等越轨之事。」

  「十五岁在民间为人妇并不在少数,有的甚至还为人母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天啊,在她的时代,十五岁还是未成年的孩子……

  「当着佛母的面,我会说谎吗?」拓跋修云咄咄逼人,「我敢吗?」

  他又靠近了一步,逼得她连连后退。

  她回首望去,方才他带来的两名随从此刻已不见了踪影,青苔深厚,她并未留意到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安夏不由得毛骨悚然,打了好些个冷颤,这才意识到这座深山野林只剩他们两人。

  假如他现在要对她为所欲为,她肯定毫无还手之力;假如他方才是眶骗她,此刻倒是极有机会掠夺她的清白……

  他不信佛,所以就算是在佛母前,他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不受束缚,拿他奈何?

  安夏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也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别的,她感到身子有些绵软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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