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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阡陌眉心一蹙,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元治道:「到时候等她嫁来崎国,你们就算天天见面,也是有机会的。」

  等她出嫁?那时候再见她还有什么意义?

  「陌儿,为父答应你,」拓跋元治笃定地道:「这些年为父亏欠你的,一定会十倍补偿于你。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人,为父一定会帮你得到,只是你得再等等,等为父把一切安排妥当。」



  他可以等,等到水滴石穿的时候,可是到时候还来得及吗?

  他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若这次与夏和分离,便是永别了。真的不去见她一面吗?他觉得自己会后悔,然而父亲的话也颇有道理,他到底该怎么办?

  杜阡陌生平第一次如此犹豫,从前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唯独这一次风起云涌。

  他真的还能再见到夏和吗?

  阡陌现在在哪里?

  离开萧国之前,无论如何应该设法与他见上一面,可如今被困在崎国的宫中,恐怕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吧?



  安夏一身大红的新娘装扮,头上压着沉甸甸的凤冠,端坐在喜帐前,已经整整一天了。

  远处传来喧嚣的喜乐声,整个崎宫都在为拓跋修云的大婚庆祝,然而安夏却在洞房里想念着另一个人。

  自从杜阡陌越狱之后,安夏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熙淳把他藏在哪里,从不曾告诉她。

  请求熙淳去劫狱的那一日,安夏便决心放弃与杜阡陌的缘分了,毕竟熙淳会答应出手相助也是有条件的,这等于亲手把杜阡陌送给了别人。

  她就算心如刀割也只能如此,因为她只要他活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还活着更重要。

  喜婆在门外唤道:「太子殿下——」

  喝得醉意微熏的拓跋修云带着新郎的得意洋洋,踉脍着步入洞房。他对喜婆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喜婆们颔首而去。

  按照崎国的风俗,并不需要掀红盖头,凤冠上只垂着珠帘,安夏将它们轻轻拨开。

  「太子妃久等了。」拓跋修云笑道:「太子妃入京这半月来,按仪制我们不得相见,为夫日夜在思念太子妃呢。」

  「拓跋修云,」安夏却道:「渭王妃真是你杀的?」

  拓跋修云一怔,依旧笑道:「大喜的日子,太子妃何必说这些扫兴的事。」

  她道:「有些事必须问个清楚,否则日子过不下去。」

  他耸耸肩,「我那个婶婶平素张扬跋扈惯了,并非贤良之人,这些年来皇叔也吃了不少她的苦,就当是我帮了皇叔一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杀人者如此理直气壮,」安夏冷笑,「拓跋修云,你嫁祸杜阡陌,害他身陷囹圄,良心何安?」

  「杜大人不是越狱了吗?」拓跋修云不以为意,「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助他逃狱的,但想必他此刻定是自由自在,性命无忧,这还不够?」

  她问:「那块玉佩是杜阡陌的随身之物,你如何得到的?」

  「买通他府中的丫鬟就行了,」拓跋修云笑道:「他家境贫寒,府里也没几个丫鬟,随便给些银子,易如反掌。」

  看来他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她还真是高估了他的良知,有的人根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从前的夏和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吗?又或者从前的夏和其实跟他是一样的人?

  然而她是安夏,不是夏和,要她这一世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她简直无法忍受,哪怕他稍微靠近,她都觉得难耐。

  第十八章 父子相认佳人远嫁(2)

  「太子妃,往事不必多忆,」拓跋修云上前,轻轻拢住她的肩膀,「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今晚就算了,从明日起,我不允许你再提及往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冽,与从前的曲意讨好判若两人,眼中闪烁着强劲的寒光,给她有一种威逼感,好像她若是不听从,他随时都可以把她撕碎了一般。

  「拓跋修云,」安夏盯着他,「你说,我父皇是真心疼爱我吗?」

  她忽然另辟话题,让他有些意外,却还是回答,「自然是的。让你远嫁,并不代表不是真心疼爱你。」

  「你也这么想吗?」安夏浅笑,「你觉得我若死在此地,我父皇会如何?」

  他凝眉,不解她的意思。

  「我若死了,边关会大乱吗?」她道:「父皇会出兵讨伐崎国,为我报仇吗?」

  「太子妃这话里颇有威胁之意啊。」拓跋修云轻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太子妃的,不敢让你受半点委屈,但条件是,你不能再想着别人。」

  「拓跋修云,你对我太不了解了,」安夏勾起唇角,「你以为我真能忘了杜阡陌?」

  「那你嫁给我是为了什么呢?」他道:「总不至于是为替杜阡陌报复吧?」

  她抬头问:「假如就是呢?」

  拓跋修云缓缓放开手,退开一步打量着她,而后很自信地道:「你不会的,放着好端端的太子妃不当,替他报复?那杜阡陌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

  「在我心里,他很值得。」安夏笑道:「拓跋修云,我若死了,边关会大乱吗?」她仍是这一句,可袖中忽动,她猛地拔出一把匕首。

  寒光在拓跋修云的瞳中一闪,他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她轻声道:「我答应和亲,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要!」拓跋修云这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大叫一声,想上前夺去她的匕首,然而已经晚了。

  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就像渭王妃死去的那晚,那狰狞的情景。

  鲜血喷涌而出,与红色的喜服融为一片。

  这一刻安夏算计了很久,该说什么话、该什么时候动手,她都想了千万遍。

  很不错,一切都很顺利。

  她若死了,萧皇肯定不会放过崎国,这是她以一己之力能设下的,最好的局。

  她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有的便是没能最后见杜阡陌一面。

  希望他此生安好,远离宫闱,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眼前的光线渐渐黯淡,作为夏和公主的这一生如同燃尽的烛火一般,就要灭了……

  三年后。

  有她的地方,便会有笑声。,跨过院门,在花树下伫足,大老远都能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自人群中臆起,仿佛雀儿钻入云霄,明朗又轻盈。

  御膳房这群嬷嬷是宫里最难缠的人,就连妃嫔也要看她们的脸色,时常打赏,以免她们在饭菜里做手脚。

  然而那丫头却是这帮难缠婆子最最喜欢的人,几句话就能令四周的人笑颜逐开,因而她混得风生水起。

  只听她又开始大讲笑话——

  「有一只老鼠娶了个新娘,他对兄弟吹嘘说自己娶的是一个仙女。」

  婆子们都竖起耳朵,饶有兴趣地听着。

  「成亲那天,红盖头一掀,老鼠的兄弟们纷纷抗议,这分明是蝙蝠,哪里像仙女?」

  笑话的重点往往在于最后一句,目前婆子们只侧耳聆听,还没被逗乐,看她该如何收场。

  「老鼠气定神闲,清了清嗓子回答,她跟仙女一样,会飞!」

  四周先是一怔,随后果然爆发出预期的大笑,她的笑话,婆子们一向很喜欢。

  站在花树下的楚音若,默默地笑了。

  其实同样的笑话,不同的人来讲,效果截然不同,有人能把火结为冰,有人则能瞬间将冰燃成火。

  她的表情那般可爱,语气那般诙谐,看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乌黑眼眸,想不笑都很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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