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对着栗儿道:“你同二哥哥说,无论和丰郡王谈议了什么,只管先答应,能取信郡王为首重之要,后头的事儿自有我来补足。”
“诺!”栗儿眸光一闪,恭敬地悄然退去。
灯烛静静燃烧着,容如花思忖了片刻,抬头对着屋梁上方的幽暗处,轻声道:“青五哥,劳您跟阿琪哥哥说一声,太夫人娘家侄儿那儿的事,可以布置下去了。”
“五哥知道了!”屋梁传来低沉应和。
这日午后,平庆伯夫人看着锦帛上载录那一笔笔获益甚丰的印子钱,不禁愉悦欢快地笑弯了唇。
……多年来主持中馈,自内院中捞取的银子还远远不及这些时日的暴利,尤其放这些外帐的人手都是她自己娘家陪房,论精明和忠心皆属一等一,想来不消两三年,光是印子钱的收益便足有百万金之数。
平庆伯夫人笑得得意畅快,可笑着笑着,她又不自禁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随即止不住喉头发痒,频频喘咳,跟着打骨子里那股莫名升起的熟悉酥麻隐痛感又窜了上来。
“许妈妈,药呢?”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喘息着略带急促尖锐地叫唤着,“把前儿刘太医开的药丸儿拿来!”
许妈妈神情微变,自镶金红木小五斗柜里取出一只药瓶子,倒出了三颗滴溜溜的红色药丸儿,斟了杯茶一起送到了她手里。
平庆伯夫人颤抖着手迫不及待仰头吞咽下了药丸,灌了一口清澈甘甜的茶水送服进喉,喘了一口气。
许妈妈紧张地看着满头大汗颤抖连连的平庆伯夫人慢慢放松了下来,身躯软软瘫在迎枕上,过了一会儿,美丽雪白的脸庞荡漾开一抹迷醉似的酡红,身子扭动了下,体内那股隐痛麻痒逐渐化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销魂滋味,胸口缓缓起伏着,嘴角甚至逸出了一丝呻吟……似苦似乐,又似回味无穷……
近日夫人也不知怎地,往常的哮喘之症发作时服用刘太医的药,不到半盏茶辰光就能慢慢儿好转,可这些时日以来,刘太医的药一服下后见效神速,可是夫人……夫人却变成了这……异常的模样。
许妈妈始终憋着一口复杂焦虑的心思不敢再多问,因为最初发觉自己身子的异状时,夫人也是请了刘太医来严厉询问过的,甚至还私下让侧妃娘娘的心腹府医看过了,确定这药丸并无任何差错和古怪。
夫人不好将服药后,身子竟会升起这恍若和男子合欢极乐的滋味等症状诉诸于口,只模糊说了几样轻微的症候,最后太医和府医几经推敲,隐讳地说了许是女子阴阳不协宫胞失调,故此和药性略有冲突的缘故。
平庆伯夫人羞臊难言,心下倒是信服安心了几分。
实则长年耽于淫乐之欢的伯爷肾水阳精早就耗损太过,时常是喝了大补之物方能畅猛行事,偏又左一个爱妾右一个爱姬的往榻上揽,最后分配到平庆伯夫人房里的又能有几日?
伯夫人明面上要当个贤良大度美名远播的正室,私下暗恨这些狐媚子勾引自己的夫君夜夜胡闹,又时常是守着空床孤枕难耐……
许妈妈想想,终究暗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夫人也是熬得苦啊,只要这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不会伤了夫人的身子,纵然说来有些丢人,那也顾不得了。
许妈妈悄悄地退下,将门关严实了,亲自守在房门口,对于里头隐隐约约传出的娇哼舒爽叹息充耳不闻。
直到约莫一炷香时辰过后,才听到隔着一扇门,平庆伯夫人娇媚慵懒的嗓音懒洋洋传来……
“许妈妈,让人备水!”
“诺。”许妈妈苦笑。
这伯府内的阴私事一桩又一桩,也不知她能不能有活着平安告老脱身的一天。
毕竟伯夫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姐了。
丰郡王很是满意那夜与小舅子的谈话,并且不忘叮咛他到太仆寺后千万要好好地为皇帝尽忠。
掌车马、厩牧、辇舆之政的太仆寺,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主簿也能发挥出奇不意的作用。
尤其,当丰郡王藉由暗线得知东宫天略府果然有人秘密接触了容如诩,他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隐晦的笑意。
这蠢蠢欲动的棋子,最后终究会移动到哪一方,成为怎样的一记杀招,他也很想知道。
而冠玉侯府这头,则是开始三天两头往平庆伯府送锦绣绫罗、金簪玉环,还指名是给府上小九姑子的,并且时不时就下帖邀小九姑子去参加世家千金们轮番举办的花会。
伯府方面虽有让容如花做内应的意思,可冠玉侯府突然热情至此,反倒令伯府众人有些迷惑不安,不禁骚动了起来。
“你说,冠玉侯当真对小九这么倾心?”容太夫人啜饮着参茶,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会不会这是个诱伯府入彀的套?”
这个容色清秀平常,甚至跛了一只脚的庶孙女虽有几分心智胆气,可若说真的能入了冠玉侯的眼,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容太夫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冠玉侯府和东宫这一手到底是惑敌之计,还是——
他们到底目的何在?
第2章(2)
平庆伯夫人坐于太夫人下首,和紧挨着太夫人的容如荷交换了一个眼神,迟疑地开口,“儿媳问过田妈妈和苗儿、栗儿了。前次小九应冠玉侯之邀前往茶楼,虽然她们被拦阻于外,可确实看见小九出来的时候面色娇羞通红,颈上甚至有……咳,痕迹。”
容如荷嗤地笑了出来,美眸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羡慕、忌妒地道:“没想到冠玉侯这举国皆知的美男子,口味如此奇特?若是用的美男计,也未免牺牲太大,动静太大了。”
对于向来被娘家夫家娇捧于掌心的容如荷而言,这些庶弟妹卑贱得像虫蚁,随便施舍些残渣细屑就是给了他们天大荣宠了,却没料想到身分高贵容貌倾城的计环琅,竟也舍得下这个身段,吃得下口?
“也许小九就跟她那个贱——”伯夫人在女儿目光警告下,勉强吞下了尖酸刻薄的厌恶之词,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道:“她姨娘当初,也是叫伯爷迷恋了好些年的,或许她媚骨天生,自有一番勾人手段。”
容太夫人心有不快,冷冷地道:“有你这样巴不得毁了伯府女儿声誉的嫡母吗?这话要传出去了,你的亲生女儿虽是不愁嫁了,可就不怕她们的夫家拿了当话柄吗?”
容太夫人也懒得再敲打她,府中还有好些个庶女没出阁,在这儿媳眼中,又何尝有她们的存在?
伯夫人心一突,有些心虚忐忑地看了脸色一沉的容如荷一眼,尴尬着道:“母亲,这不是……咱们私下说说吗?儿媳不是莽撞人,以后会格外注意的。”
容太夫人面色不豫地重重哼了一声。“不是嘴皮上说说,还得当真谨记在心才好!”
伯夫人暗暗咬牙——这老不死的,当真以为这伯府还是她的天下吗?
容如荷看着这对婆媳,也不禁有些头痛。
祖母出身赵国公府,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纵然老了不大管事,可也不是寻常吃吃喝喝任由子孙哄乐的老人家,雄厚的母家背景连郡王都要敬畏三分的……母亲就算是外祖弥阳侯的嫡亲女儿,若认真和祖母杠上了,也只有吃亏的份。
更何况祖母是婆婆,有天然压制的优势,这口气母亲不忍也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