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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计大将军毕生说过最长的一番话,堵得计太夫人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出。

  自此,母女俩总算消停了。

  计环琅亲手沏了一盏茶呈给自家父帅,清俊漂亮的脸庞笑吟吟。“父帅好威风,早八百年前就该如此,也免得祖母和姑母上窜下跳了那么多年,瞧得人都累了。”

  计大将军浓眉一皱,怒瞪了他一眼。“那是你亲祖母和亲姑母——亲姑父!”



  “正因为是亲姑父,所以只让他罢差了事。”他眼底笑意有些冷。“父帅是磊落之人,不该被立场摇摆的姻亲污了名声。”

  计大将军一窒,低声叹了口气。“安国公一族向来圆滑不愿得罪任何皇子,你姑父……又不是十分聪明人。”

  “这儿子不管,我也不过是秉公办差。”计环琅耸了耸肩。

  “说得好听,”计大将军没好气地哼道:“为了‘你家小九’,你什么事做不出?”

  “父帅不也为了维护您未来的儿媳,狠狠打脸了姑母吗?”他笑咪咪的回了句。

  “……滚滚滚!本帅还要练兵,别在这儿碍事儿。”



  目的达成的计环琅自然从善如流地笑着起身“滚”了。

  而另一头,容如荷气愤地回到了平庆伯府,狠狠地在长案上重重一拍。

  “混帐!”

  平庆伯夫人不想承认自己心颤了下,故作镇定地强笑道:“荷儿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莫不是兰儿那日擅自行事的消息传到大女儿耳里了?

  容如荷强忍泪意,咬牙切齿地道:“还有谁?那个明明没有半点能力还强压在我头上的弃妇,竟趁机让母家不知从哪儿收购了一大笔粮草,解了郡王的燃眉之急,现在郡王看在那笔粮草的份上,又重新对那个弃妇另眼相看,还命我把中馈之权交回给她,凭什么?”

  平庆伯夫人先是心下一松,随即气急又心疼。“这郡王也太不晓事了,难道他忘了这些年是谁里里外外为他张罗打算的?”

  “母亲!”容如荷烦躁地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个了,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弃妇东山再起的,您这儿还有多少金银钱帛,统统都先给我吧!”

  “你、你要做什么?”平庆伯夫人心下一惊,脸色不好看地道:“总不会是银子又不够用了?可平时不是有那些个官员孝敬,郡王外头也有其他进项,况且、况且上次母亲可是把伯府十几家铺子半年来的进益都交给你了。”

  “郡王欲谋大事,方方面面都得要钱,银子哪里有足够的?”容如荷不耐烦地道,“而且这次郡王妃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怎么能眼看着郡王的心又被她拢络了去?郡王的粮草还缺了十万石,我已与京城最大的米粮商号说好了——”

  “荷儿!”平庆伯夫人厉声唤道。

  容如荷不敢置信地盯着向来对自己好声好气且有求必应的母亲,美丽眸子不悦地眯起,僵硬冷声问:“母亲,事关紧急,您难道想袖手旁观?”

  平庆伯夫人吞了口口水,强自陪笑道:“母亲何尝忍心见死不救,只不过伯府进项有限,前次又耗费巨资替你祖母做寿……”

  “母亲在外头放印子钱,数月下来累积也有万金之数了吧?”容如荷不耐烦地打断了平庆伯夫人的话。

  “荷儿,你——”平庆伯夫人脸色变了。

  待容如荷满意地离去后,平庆伯夫人神情阴森地端坐在锦席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妈妈随侍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若是往常还能劝几句,可是眼见主子近日心神暴躁意乱,有时像换了个人,并且……

  许妈妈暗暗捏了把冷汗,只盼自己忧心害怕的那一切不会发生。

  “许妈妈,命人拿伯府的帖子去太医院,”平庆伯夫人的声音有些奇异地沙哑了,端坐的身子微微扭动了下,浑不觉自己已然媚眼如丝。“就说本夫人身子不适,让——他来替我诊治诊治。”

  “夫人——”许妈妈吓得手一抖,老脸冷汗直流。“您、您三思啊!”

  “你这是在指责我这个做主子的吗?”平庆伯夫人目光锐利狠戾地射来,许妈妈膝盖一软。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许妈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正堂,脸色灰败惨白,在虚掩的长廊下一阵茫然……

  她一家老小都是夫人的陪房,前程身契性命全捏在夫人手上,若是为奴不从,主子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全家的命,所以这些年来她也替夫人做了不少很灭良心的事,更是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可现在,她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没能及时为自己存个心眼儿,留条后路呢?

  夫人现在行事全没了昔日的谨慎精明步步为营,假使有一天,和刘太医的事儿不幸败露,那头一个死的肯定是她这个贴身心腹!

  许妈妈眼神越见恍惚,神情悲苦难禁。

  第9章(2)

  “许妈妈?”一袭尔雅官服的容如诩经过她跟前,蓦地站定脚步,微微托异地温和问,“妈妈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哪儿不妥?”

  许妈妈一颤,心虚地转过身就想走,却又被容如诩唤住。

  “二郎君这是下朝了?”许妈妈僵硬地一笑。

  “是,正要去敬寿堂向祖母请安。”他语声温雅地道,随即一拱手。“诩先行一步。”

  许妈妈心绪复杂地看着他,半晌后低声道:“二郎君慢行。”

  “嗯。”他笑笑,临去前有些迟疑,“母亲那儿方方面面都少不了妈妈的协理操持,您若是身子不适,还是尽早调养为好吧,毕竟母亲……对于于她没有用处之人,总是少了几分宽待的。”

  ——夫人对于无用之人,岂止少了几分宽待?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忍心下得了狠手,又何况她这个区区老奴才?

  许妈妈心下有说不出的苦,望着他高亲的身影,忽然冲动地开口:“二郎君,您,当真不怨吗?”

  “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他背影顿住,侧首仿佛在思忖,半晌后感伤地轻笑了。“我只记着祖母的话,只要母亲一日是平庆伯府的主母,她便是这伯府后院的天,为了保住姨娘,我自然不敢不听话。”

  许妈妈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生出了个过去几十年来从不敢有的大逆不道念头……

  那起念惊得许妈妈自己大大吓出了一身冷汗!

  容如荷从母亲手中“拿”到了万金之后,秘密安排心腹一手交钱一手交粮,只是万万没想到粮草才刚刚入了丰郡王府别院地库,下一瞬就被煞气腾腾的羽林卫密密麻麻地包围住了。

  丰郡王在兵部收到了消息,大惊失色,在幕僚的建议下匆匆赶到御前,跪地大哭。

  “父皇,儿子这个皇子做得好没意思,竟然连个小小羽林卫都敢欺到儿子的头上,围了儿子的别院,抓了儿子的侧妃……”丰郡王俊秀脸庞满满悲愤,呜咽道:“谁人不知羽林卫如今是掌握在太子大兄的手上,父皇龙威还在,大兄就想兄弟阋墙逼死手足了吗?”

  皇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喘了好一会儿,气呼呼地下令道:“传!让太子给朕过来交代清楚!”

  丰郡王身子颤抖,声声抽噎……低头藏住了一抹释然又得意的冷笑。

  ——太子,你也太心急了,我只舍了一个小小的侧妃就能套着你这尾大鱼,可见得连日来的顺风顺水已然让你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群狼环伺,又怎能不生生咬下你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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