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猜你的郡王襟兄会不会将你当作弃子?”
郑指挥使心下一凉,面若死灰。
“指挥使在任上为你的主子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本侯一一细数了,虽说有一半获益是乖乖上缴到了你主子手中,可还有另外一半……本侯听说,郑府开销向来极大,而一个背主图利,知道太多又没了用处的弃子会有什么下场——”计环琅话说一半,但笑不语。
连番打击之下,郑指挥使眼前发黑,脑际嗡嗡然,只觉汗出如浆两股战战,扑通跪了下去。“求侯爷救郑某一命!”
计环琅长臂抱胸,微微一笑。“那便,看你的表现了。”
容如兰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不对……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倾尽所有请来的高手如此不堪一击?为什么这个老鬼会来这儿?
为什么……计环琅突然就不担心那个小贱人的下落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蛛网般的迷团中,本以为掌控了全局,却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全脱离了她的控制和认知,甚至,她已经从猎人变成了被牢牢捆绑住的猎物……
“计环琅!”心慌恐惧得厉害,容如兰再忍不住高声一叫,发红的美眸凶狠而慌乱。“你,你当真不管那个贱人的死活了吗?”
第8章(2)
“郑夫人,知不知道为什么容如荷及平庆伯府会毫不犹豫地卖了你?”他斜飞的浓眉高高挑起,似笑非笑。
容如兰一窒,脸涨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痛苦又难堪得几乎疯狂。“不!我、我没有,我不是……”
“因为你又蠢又好骗,不卖你卖谁?”他清俊迷人的笑容底下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偏还做出感慨状。
“不像我家小九,早早就认清了嫡母和嫡姊的真面目,时时防着呢!话说回来,世上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和本侯的小九一样冰清玉洁慧灵可爱了——都是本侯养得好!”
容如兰喉头满口咸腥,几乎被气得生生呕出血来,随即狂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冰清玉洁?哈哈哈,见鬼的冰清玉洁,就这辰光左右,你那心尖尖儿的贱人早已被一群臭乞丐睡烂了——”
计环琅凤眼霎时冷如万载寒冰。
“姊姊的‘心意’,小九是消受不能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脆生生地响起。
计环琅闻声,眼神顿时温柔荡漾如春水,高高悬着的那颗心总算回到了胸腔内,迫不及待几个大步掠过,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那娇小瘦弱的宝贝儿。
“下次再敢擅作主张的以身作饵,看哥哥打肿你的小屁股!”他贴靠在她小小可爱耳朵旁,咬牙切齿地低声威吓。
她的身子柔若无骨,乖巧顺从地偎在他宽大坚实火热的怀里,被紧箍得隐隐生疼,却也感觉得出他强壮臂弯底下掩不住的颤抖。
——可怜的阿琅哥哥是被她吓坏了吧?
容如花满心愧疚,小小声道:“哥哥,对不住,这次事发突然,小九下次再不敢啦!”
他胸膛剧烈起伏,半天不说话,好不容易才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地道:“不准有下次!”
“嗯。”她乖乖听话。
计环琅将怀里小人儿拥得更紧,薄唇紧贴着她雪嫩如凝脂的颊边,大掌怜惜又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那堆混蛋没吓着你吧?”
“我身上带了‘十香散’,他们统统都倒了。”她脸上笑吟吟,却下意识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腕。“不过三姊姊命人捆手脚的牛筋倒是挺韧,花了我一点儿功夫才割断的。”
“疼得很吧?忍着点儿,回去哥哥让赵老马上帮你配好药敷上。”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温柔万分地替她搓揉着手腕,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容如兰一眼。“哥哥定叫这恶妇比你痛上千百倍!”
容如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心绪翻腾如巨浪滔天,又酸涩又绞痛,既羡慕又发疯般地忌妒……
为什么?凭什么?
“那些乞丐明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容如兰脑中理智尽断,剧烈喘息尖叫着。
“我是赵神医的关门弟子,摆平区区十几个乞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容如花平静地对着满脸狰狞扭曲疯狂之色的嫡姊,温和道:“三姊姊,我没想你真的走到这一步。”
当潜伏在嫡母身边的侍女匆匆传讯而来的时候,她是有一刹那的恍惚——
果然柿子还是挑软的捏吗?
“不可能……不可能……你这贱人怎么会有这般好运……你注定该是我的脚底泥才对……”容如兰恍恍惚惚自言自语,美眸一暗,随即发狠地扑冲了过去,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断她的颈项。“贱货!你明明该死的!”
计环顼护拥着容如花,冷冷一笑,没有动作。
郑指挥使身形暴起,狠狠地劈掌砍昏了发疯癫狂的容如兰!
“小九,我们回长公主府,母亲可被你担心坏了。”计环琅嘴角微勾,看也不看劈昏容如兰后又伏身跪倒在自己跟前的郑指挥使,打横抱起小九就大步往外走。
“可这里……”她一呆。
“方才那媚毒好吃吗?”他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
她瑟缩了下,心虚地忙陪笑。“阿琅哥哥,我随身带有解毒丹的。”
“我不信。”他傲娇地昂起下巴。
“欸?”她疑惑地望着他。“可那解毒丹是我亲自调配,府医伯伯都说极好的——”
“再好的解毒丹有哥哥好吗?”他低头凝视着她,凤眼中的灼热盯得她整个人瞬间害羞发烫了起来。
“阿琅哥哥!”她小脸羞红气急败坏,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你、你又不是、我不用的……”
可小如花对上美人哥哥从来都是抵抗无效的……
长公主的赏花宴圆满落幕,然而在陆续驶离长公主府的各府马车中,平庆伯夫人却是心神不宁,屡屡掀开车窗绫纱帘往外看。
“看到指挥使府的车了吗?”
许妈妈有些惶惶,却还是努力宽慰道:“夫人莫担心,三姑奶奶带的人多,许是事成之后便先离开长公主府了。”
伯夫人放下了绫纱帘,美丽的脸庞难看至极,低声道:“如今想必,已然事败了。”
许妈妈心一惊跳,“夫人,这、这不可能吧?”
以有心算无心,小九姑子明明已经落入三姑奶奶的手中了,又怎么可能会事败?
“兰儿疯了,我却不能不多想。”伯夫人神色复杂,摇摇头道:“冠玉侯是何等人物,岂是她能轻易威胁得?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冠玉侯这次是决计不会放过兰儿的。”
许妈妈焦急地道:“夫人,那该如何是好?”
“冠玉侯行事杀伐决断,兰儿在撩虎须之前就该有觉悟。”伯夫人心中又是酸又是疼,还有种不自觉的深深释然。“不过无论如何,我既然能在冠玉侯面前亲口大义灭亲,冠玉侯就是再不喜,也只能承我这份情,更不能再用今日此事作借口,对伯府采取什么大动作。”
许妈妈心一寒,半天说不出话来。“夫人,可、可……三姑奶奶那儿,咱们就真的不管了?”
伯夫人敏锐地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无情令许妈妈深深不寒而栗。
“兰儿是我亲生孩儿,我既狠不下心收拾她,有冠玉侯出手,也算全了我们母女俩最后的情分。”伯夫人语气淡然道,“我生她养她,临了却被她狠咬一口入肉三分,如今只是袖手旁观,难道我还亏欠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