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
这回轮到阙子衿的私人专线电话出声作怪。
「喔。」她发出挫败的低嚷。「Victor,先让我接个电话再招待你,OK?喂?」
「请问阙先生在吗?」娇媚的女音沿着线路骚进她耳朵里。
青青直觉对方的来历不寻常。「请问妳是哪位?」
除了自己和阙妈妈之外,怎会有其它女人拨用阙的专线号码?
「我姓丁。」
果然!她就是那位阙声称为「除了公事之外再也别无其它」的女人。
「阙不在,请你另日再拨。」她随手记下第二条备忘录──
警告阙换掉私人专线号码,而且不准随便留给其它人。
「妳是……」轮到对方探她虚实。
「我是阙的未婚妻。」青青有些不耐烦。她的事情很多,丁小姐最好改天再找她闲磕牙。
「哦──」对方这声长音哼得又娇又媚,也含着点儿不以为然。「子衿曾经向我提过妳……妳应该也认识我吧?」
青青忽尔觉得丁小姐相当可笑。
这算什么?下战书吗?她不晓得台湾女人讲究背着男人玩阴的。且别说她相信阙的眼光和人格,即使他当真在外头偷腥,只要他们两人尚未正式仳离,她终究也算正宗的阙氏大老婆。这见光死的黑市女人凭什么向她叫阵!
「妳错了,丁小姐,我半点儿也不认识妳,阙很少把一些闲杂人事拿出来做为日常话题,他不是个碎嘴的男人。」换言之,妳哪根葱也不是,滚边去吧!
丁小姐窒了一窒,似乎有些下不了台。
「真是的,十个男人有九个不老实──」她犹自想重振声威。
「丁小姐,我很遗憾妳一直遇人不淑,换了九个男人还屡次杠龟,不过这些私事应该和我无关,请妳另找心理医生咨询吧!恕我工作忙碌、无法奉陪,再会。」青青完全不给对方嚣张的机会。
「喂,别挂断!妳也不过是阙的现任床伴而已,神气什么──」
咕咚!青青用上噪音发源筒,举止间带着快意恩仇的潇洒。
她朝话筒轻吐着粉光动人的舌尖。「床伴又如何?起码我还是「现任」的,而阁下连「卸任」的名号也沾不……」
慢着,何谓「床伴」又如何?「床伴」当然不如何。
堂堂爱默森学院传播设计硕士沦为中国男人的床伴,何等的奇耻大辱呀!她凭什么沾沾自喜?天下女性应有的尊严和骄傲呢?
青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沦落。
都是那个死「纸巾」害的,交往了三年多,也不见他提及结婚的事。上回无意间让他「求婚」成功,还多亏她主动提议外带半推半就,这家伙何时表现过一丝一毫结婚的诚意来着?
丁小姐所言甚是,她很可能除了床伴之外啥也不是,根本不值得庆幸!
凝重的阴暗缓缓染上她冶艳的眉宇。
「嘿,Cherry,高兴一点。」维多冲上前一把将她从皮椅拥进自己怀里。「我不晓得台湾男人的眼光如何,但我个人相当乐意拥有妳这位美丽的「床伴」。来,亲一下。」
他连带赠送一记又兴奋又黏腻的Big kiss。
这家伙天生热情惯了,对任何女人皆采开放态度,倒不见得特意对她情有独钟。青青起码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Victor, let me go.」她拚命擦拭被他乱物的部位。「Stop! I am warningyou……」
「嗯哼!」礼貌的低咳中断两人的戏闹。
阙子衿的体格几乎塞满整座门框,阴沉的脸色活像某人一口气拔掉他三十二颗牙齿。
第二次了:他告诉自己。过去七十二小时以来,这是他第二次发现其它男人调戏由他罩着的女人们。此等情景几乎演变成惯性定律。
「女……女儿。」安继方跟在臭脸副总的后面探头探脑,然后,下巴垂下来。
莫非如来佛祖想考验他,否则他促成青青和子衿「和乐相谐」的过程为何如此一波三折?
噢,太棒了……青青呻吟着。
今日简直是她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天。
先是被几十通电话闹得她几乎神经崩溃,接着是热情洋帅哥突击上门,而后又接到现任男朋友的仰慕者来电挑衅,最终自己以暧昧的姿势横躺在洋帅哥的臂弯里,被男友抓了个大包。命运之神恍如觉得不够瘾似的,竟又派遣她老爸这个搅局大师出面瞎搅和。
今天绝对是全世界最美妙、最富纪念性、最使人渴望从十二楼飞跃地平线的一天!
「你们都鬼混到哪里去了?」她跳下维多的怀抱,紧绷的脑神经瞬间全面爆发出来。「我忙得要死时,你们一个个躲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一个个同时冒出来,敢情你们故意串通起来耍我!」
嘿!被抓包的淫妇比抓奸的男人嚣张。安继方「要哭嘛哭无目屎」──国语翻译为「欲哭无泪」。
「够了!」阙子衿忽然厉声喝道。
他受够了!
他决定伸张自己的男权,索讨应得的专属利益。母亲大人大可转让给总经理,他没有意见;至于青青,他会贯彻两人商讨过的议案,顺利在今天「言归于好」,而后半段的剧情他打算自行改编──英勇的男主角取出准备了半个多用的钻石戒指,替女主角扣上「已售出」的卷标,永远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没错,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
阙子衿寒着千年疆尸般的酷脸,进行大和解剧情的第一幕好戏。「总经理,你刚才提过有几句重要的体己话要转告我和青青,现在你可以说了。」
当着第三者的面进行劝和行动,这……妥当吗?安继方有些迟疑。
「呃──这个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年轻人闹闹脾气是难免的,这个──为了日后长远的幸福打算,这个──」不行!他说不下去了。
他如何能在气氛如此尴尬冰冷的情况下,完成感性动人的传道。即使耶稣降世也办不到!
青青冷眼打量三名男人的神色。
维多自始至终以笑瞇瞇的开朗面对他们,彷佛不了解自己的在场引发了何种暗潮。而阙子衿的眼中燃烧着妒火,脸上却怒放着倔傲不萎的强悍;至于她老爸那副有口难言,却又很想表达意见的憋相,徒然使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她蓦然火了。
伟大的情圣、文豪们有言:女人是脆弱的小花,需要以爱情为土壤、温柔为灌溉,细心地照护她绽放亮丽的花姿。偏偏这票臭男人没一个符合「最佳园丁」的基本资格!她何必杵在原地,白白忍受他们施与她的羞恼和不安?
「老爸,你大可住口,因为我一句话也不想听!」她足踩风火轮,熊熊真火烧出私人办公室。
砰!门板往侧边弹开。
行政部门的大小职员齐齐停下手边的业务,抬头旁观第N场安、阙之战,此番战局尚增加了一员外籍佣兵。
阙子衿瞇紧眼缝。看来有意改编剧本的捉刀手不只他一个!
「喂,你还不快点追上去。」安继方空自在一旁急得跳脚。那个洋鬼子像只哈巴狗似的,眼巴巴地迫在青青后头,青青如果被那家伙追走,宁宁好心赐给他的二度机会可就泡汤了。
阙子衿的双足仍然钉在原地。
「妳究竟想要我怎么做?」冷静的语音传播向十公尺开外的玲珑倩影。
长久以来,他一直觉得青青似乎若有所求,却又表现得不清不楚。此时干脆当着大伙儿的面公开要求她提出合理的解答和指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