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前,贵客指了指方兰珠别在黑色洋装衣襟上的铃兰花胸针。“这副胸针我也很喜欢,以后能不能也替我设计几个类似的款式?也用珍珠来做,我觉得你特别能掌握珍珠的韵味,做出来的都很别出心裁,很好看。”
“是,我知道了。”方兰珠嫣然一笑。“下次我用珍珠设计几款适合你的图样,再看看你喜欢哪样,我们可以为你量身订做,保证独一无二。”
这些上流社会的贵妇名媛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撞衫撞饰品,用一样的东西,如果能有专门为自己打造的珠宝首饰,就不怕和别人一别苗头了。
果然,她听了很是高兴,喜孜孜地离去。
送走这位女强人后,店里几个职员心情都很振奋,那套钻石首饰价值不菲,方兰珠决意买进裸钻制作成品时,大伙儿都很忐忑,深怕卖不出去会造成库存压力,
没想到居然不到一个月就卖出去了,这也代表明珠楼的设计与做工得到顾客肯定。
相较于职员们的欢欣,方兰珠显得冷静,她低头抚了抚铃兰花胸针,若有所思。
忽地,一道火红色的倩影卷进店里,她心神一凛,看着张琳踩着三寸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子奇猜得没错,这女人真的来找她了。
方兰珠微笑淡定。“张秘书大驾光临,是来买首饰的吗?敝店可能没有适合你戴的珠宝。”
听出她话里淡淡的揶揄,张琳明眸倏地喷火,高高昂起下颔。“我有话跟你说!”
第9章(2)
店内说话不便,方兰珠决定将这不速之客请下楼,来到旁边的咖啡馆。
两个人各自点了饮料,方兰珠喜欢喝这边的伯爵红茶,单宁冲泡得很柔和,不显涩味。
她优雅地啜着茶,闲闲扬嗓。“听说你又去找我弟了?”
张琳闻言,艳红的朱唇歪了歪。
“我弟虽然长得挺帅的,但只是个很平常的大学生,不晓得张秘书究竟看上他哪一点?”这话问得平平淡淡,语锋却犀利。
张琳气不过,冷笑两声。“哈!你真以为我眼光会差到看上你弟?”
“那为什么你总是缠着他不放?”
“我缠他?叫他别自我感觉良好了,一开始是他在心里想搭讪我!”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机会呢?如果你对他一点都没兴趣?”
“因为他是你弟!”
原来如此。方兰珠挑了挑眉。她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琳早就知道子奇是她弟才故意接近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开门见山。“我不记得自己哪里惹到张秘书了?”
前世她们俩确实纠葛不清,但这一世,两人几乎等于是陌生人,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张琳要针对自己?
张琳听她质问,脸色忽青忽白,指尖用力掐进掌心肉里。
“叶文华没跟你说我跟他分手的原因吗?”既然都撕破脸了,方兰珠索性将话挑明了说。“我知道他背着我跟你在一起。”
“……”
“我只是不懂,如果你跟他在交往,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求婚?难道就只为了得到那本美国养珠大师传给我伯父的养珠手札?!”
“没错!就是为了那本养珠手札!”张琳嗓音尖锐,似是豁出去了。“不然你以为你有什么魅力能让见惯美女的文华爱上你?我们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你!”
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她?方兰珠自嘲地冷笑,前世的她真傻。
张琳误认为她是在嘲弄自己,更加气急败坏。“方兰珠你很得意是吧?学长为了逃避你居然想躲到德国去,你很得意是吧!”
“学长?”方兰珠讶然。
“叶明琛!”张琳拉高声调,情绪似已濒临崩溃边缘。“别告诉我你不晓得他要去德国了!”
他要去德国?方兰珠惊骇,别在衣襟的胸针随着她微倾的身子,几颗细白的珍珠花蕊一阵颤动。
“他去德国做什么?”她喃喃地问,心神有片刻混乱。
“名义上说是为公司出差,可我知道他是想躲你。”张琳容色苍白,激动得语音发颤。“我从以前在美国念书时就认识学长了,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动摇过,他总是那么冷淡、那么孤傲,可是……方兰珠你凭什么?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你?”
方兰珠哑然无语,瞪着面前掩饰不住满脸妒意的女人,无数蛛丝马迹的碎片逐渐在脑海里凑成一幅完整的拼图。
原来张琳真正爱的人不是叶文华,而是叶明琛,所以上一世张琳才会老是劝她别跟叶文华离婚,并且在和她滩牌时说出那番玄妙的话——
因为我不想让他得到你,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张琳爱的是叶明琛,是那个身上带着松木香的男人。
这么说来,难道……
方兰珠想起前世每逢她失意落寞,都是那个男人对她递出温暖,她因为不孕受尽公婆羞辱,也都是他为她说话,当她需要的时候,他总会挺身而出。
那些是一个大伯应该对弟妹做的事吗?他为何那样百般维护她?
方兰珠想起他送给她的趴趴熊娃娃,以及她身上这朵铃兰花胸针——从前世到今生,莫非他一直对她带着相同的情意?
她忽然想哭,泪珠酸楚地在眼里孕育着。“你说他去德国了?”她问张琳。
“对,早上的飞机。”张琳怅然回应。
德国啊!
方兰珠含泪咬唇,蓦地,有什么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她恍惚记得前世叶明琛也差不多是在这时候去德国出差,然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她努力回想,可记忆偏在关键之处模糊了。
“我不想帮文华的,可他不让我帮他,他不晓得我才是那个能帮助他人生更上一层楼的女人……”张琳嘶哑地低语,仿佛也陷在强烈失落的情绪里。
方兰珠意外地望她,原来是这样吗?张琳跟叶文华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叶明琛对她的忽视?
“你……你别得意!”张琳察觉方兰珠同情的目光,蓦地凛神,想到自己被向来鄙视的女人同情了,她又恨又恼。“你不要以为学长真的爱上你了,他只是一时迷惑而已!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才是那个真正在他的事业和生活上都能给他帮助的女人?你方兰珠有什么?除了那本养珠手札,你笨到连自己爸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急急顿住。
但方兰珠已抓住了她话里不经意泄漏的线索。“你说什么?我爸他不是心脏病发吗?”
张琳愕然张唇,表情相当不自然,眼神异常闪烁。
难道父亲死因另有隐情?一念及此,方兰珠再也无法假装平静,厉声追问。
“张琳,你给我说清楚!我爸爸去世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张琳像被掐住了喉咙的兔子,神色惊惶,也不敢再说什么,起身落荒而逃。
父亲上了年纪以后,便因为冠状动脉硬化,随时有可能发作心肌梗塞,必须经常性地吃药控制。
所以他总是随身携带药瓶。
那天,他在银楼附近一座小公园中心脏病发作,当时公园里四下无人,等到有人发现他倒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在送医后宣告不治。
送他去医院的路人表示看见他的药瓶倒在一边,药粒四散,显然父亲发作时是想吃药的,却没能将药及时送进嘴里。
方兰珠一直以为一切只是意外。
可张琳偶然吐露的言语在她心内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她开始着手调查,问遍公园附近的居民,想看看有没有谁目击到现场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