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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盼被慕容夜硬是牵进了厅里,他要将她按坐在自己身边,她心里厌恶,口里却只能道:“肖帮主与公子面前,哪有奴婢坐着的道理,奴婢站在一旁即可。”

  慕容夜戏谑回道:“还是肖兄有威仪,我这丫头从来没大没小,今儿倒忽然懂事起来了。”

  柳盼也对自己不得不在人前自称奴婢而气恼不已,暗恨睿王卑鄙无耻,唯有苦思脱身之计,尽早离开这阴晴不定的睿王,才能有好日子过,索性将耳朵摘到兜里,对所有的事情充耳不闻,垂头侍立。

  慕容夜早就瞧见她这羞窘的模样以及染了绯色的耳尖,心中暗笑,这小骗子倒有点意思!



  他见过军前效力的死囚犯比之更为狡诈,最后都臣服于自己麾下,就连铁蹄纵横草原的北狄人都被灭国,更何况是个小丫头?

  初次醒来见识到柳盼的倔强,其后数番言来语去的试探交锋,就更坚定了这种印象,假如不是手下后来传回的消息,揭穿了她的真面目,他都要相信她真是个不幸的小泵娘,迫不得已跳河自保,心里多少对她存了几分顾念怜惜之意。

  慕容夜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小骗子知道自己老底被掀掉的模样,他实在颇为期待。

  柳盼眼看着山珍海味都摆上了桌,两位副帮主陪同肖正清向慕容夜敬酒,肖家园子里豢养的歌姬舞姬们齐齐上场,笙歌唱和,她却只能空着肚子侍立在一旁,没好气的暗暗朝着慕容夜飞去许多眼刀子。

  慕容夜却浑然未觉,好似他身后立着个木头桩子一般。

  柳盼瞪得累了,索性将视线放到场中舞姬身上,领舞的姑娘轻纱水袖,玉面芙蓉,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当真是少见的尤物,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瞧得目不转睛。



  肖正清今日身为待客的主家,目光时不时便往木贤身上扫去,见他面对如此佳人依旧岿然不动,既未露出痴迷的眼神,还谈笑如常,心里暗暗佩服他的自制力,反倒是他身后的小丫头露出痴痴呆呆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大呼有趣。

  一曲方罢,肖正清朝舞姬使个眼色,舞姬便轻挪莲步,来到桌边,纤手执壶为慕容夜斟酒,身子也向着他身侧偎靠过来。

  柳盼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忽觉膝盖一痛,不由自主便向前扑去,身子撞到了慕容夜身上。

  侧身的他伸臂一揽,她顺势跌进他怀里,他故意调笑道:“你这小丫头醋性恁大,不过是敬一杯酒而已。放心,爷只疼你一个。”说完,他还状似宠溺的轻捏了下她的鼻尖。

  外人看来,柳盼是看着有女子近了慕容夜的身,醋劲大发便往他身上跌了过去,他不得不将她揽进怀里,以防她跌伤,就连敬酒的舞姬大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一时呆举着酒杯,敬也不是、放也不是。

  唯有柳盼心里明白,方才她膝盖一痛,恐怕是慕容夜所为,此刻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外人瞧不见她面上恼色,只当眼睛看到的便是真相。

  肖正清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连同陪酒的两位副帮主一起哄笑了起来,大约是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

  “木贤弟的这位小丫鬟,还真是……别具胆色呢。”肖正清调侃道。

  柳盼心中大恨,她试着要脱离慕容夜的怀抱,偏偏揽着她后背的铁臂立时牢牢压了下来,令她动弹不得,气恨交加之下,她想也不想便朝着他肩头咬了下去,耳边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吸气声,亦不松口。

  慕容夜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没料到她这般大胆,温香软玉在怀,只觉得她的身板过于纤细,但瞪着他的目光宛如喷火一般,带着初生牛犊之勇。

  也许是见多了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柳盼好似乡野跑来的不知规矩的野丫头,竟教他生出几分啼笑皆非之感,他以目光向她示意:真的不松口吗?

  她仍紧咬着他的肩头,眼眶都气红了,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瞪了回去:死也不松口!

  两人僵持之际,厅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个丫鬟满脸泪痕的冲了进来,顾不得宾客在场,跪倒在肖正清面前,哭喊道:“爷,夫人昏过去了,接生的婆子说……再不想办法,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唐大夫说他无能为力……”

  唐大夫乃是肖家园子里养着家常请平安脉的老大夫,开起方子来四平八稳,平日多是给后院女眷们开个调养的汤剂,也算是可靠,现下却连他都说无能为力……肖正清猛地站起身,面上已经带了些惊慌之色,却又强抑着。“瞎嚷嚷什么,没看到这里有贵客?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凶险的?”

  慕容夜顺势松开了柳盼,站了起来。“尊夫人生孩子,肖兄怎么不早说?”

  柳盼一得自由,立刻站直身子,快速退到三步开外,又觉得不够安全,再往后退了两步才稍稍心安。

  肖正清唯有三个女儿,长女乃正室所出,其余两女皆是妾室所出,多年无子,又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只盼着正室这胎能够一举得男,因此这几日他都待在府中不曾外出,就连宴客都在家中铺排。

  他此刻心烦意乱,极想去后院瞧瞧,但木贤是他请来的贵客,两人往后还有生意来往,断然不能丢下不管。

  慕容夜正愁无法拉近关系,立刻低头问柳盼,“妇人难产,你可有法子治?”

  柳盼回道:“勉力一试。”生死攸关,她倒将方才的气恼暂时搁置一边。

  慕容夜如获至宝般扬声道:“肖兄,我这小丫鬟懂些医术,不如让她去瞧瞧尊夫人?”

  肖正清正在着急忙慌之时,就算一时半刻请了大夫,也不能进产房,只能在外间听消息开方子,况且唐大夫已有定论,想来难产是肯定的,这会儿木贤递了块浮木来,他立时抓住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就请姑娘去后院走一趟。”

  闻言,两位副帮主不由得小声议论——

  “这丫鬟瞧着年纪还小,应该还未成亲,哪里懂什么妇人产子啊?”

  “大哥恐是胡涂了。”

  肖家待客的敞厅建在湖面上,沿着长长的桥廊往内院而去,两侧湖中莲叶接天,柳盼已经随着前来报信的丫鬟出了敞厅的门,裙摆飞扬,却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

  肖正清原本心里就着了火,再被两位副帮主加了点柴,这把火烧得更旺了,他焦虑的问向木贤,“木贤弟,你家这小丫头的医术到底如何?”

  慕容夜也不知道她的医术深浅,只知道自己后背上的伤在她的照料之下,这些日子以来已近乎痊愈,但也许正像两位副帮主议论的,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只会治些寻常伤痛,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肖兄,尊夫人生子乃是大事,不如咱们挪挪地方,离产房近些,也好随时探听消息。”

  肖正清求之不得,立刻轰走了歌姬、舞姬,领着木贤与两位副帮主挪到了妻子所居院子隔壁的听风轩。

  第四章 她哪来的相公(1)

  似乎是为了让肖正清不好的预感实现一般,一行人才到听风轩,一名丫鬟便一脸惊慌的小跑步而来。“爷,那位姑娘、那位姑娘说……要开腹产子,不然夫人跟小少爷都……都保不住。”

  饶是慕容夜军旅多年,也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暗惊小骗子这次的谎扯得有些大了,这要他怎么圆回来?她不过十五岁年纪,把把脉、开几帖药还行,就算是往他身上缝几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打开妇人的肚子取孩儿,这事儿近乎荒诞,简直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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