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嫉妒你什么呢?”去年是荒年,遭灾了,少了一大半粮食,要不收得更多,她最高曾一年卖出三十万两的粮食。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不欢,赵若瑾只勉强吃了几口,这顿饭也就散了。
上了静王的大马车,上官静忍不住摇头对她道:“你实在不该说出卖粮的所得。”
树大招风。
“怕太子垂涎?”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瞧,如同见到肉的野狗,嘴角白涎都流出来了。
“对,他最近很缺银子。”养兵需要钱,而他在江南的钱蒌子被老五抢走了,他正寻思着找一条财路。
“捂着掖着也不是办法,总要放出来晾晾风。”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她是谨记的东家,这事瞒不了。
谨记米行、谨记香药行,还有她即将开的谨记玉石行,一且她成了静王妃,盯上她的人只会更多,那些人会使劲的挖她的根,刨她的底,捉她的把柄,好让她能为其所用。
想要从中得到好处的小人就像现代的狗仔队,不管你有没有什么料可以爆,都会不计代价的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制造假料也都有可能。
与其被动地等人来窥探,还不如主动出击,把主控权掌握在手中,省得从早到晚应付不断涌至的麻烦,徒增困扰。
“你的意思是?”上官静深幽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幽暗。
“打仗需要什么?”她问。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钱和粮食。”“历来朝代迭替少有不流血的,多少要经过一番惨痛的纷争,你上头有十六位兄长,如今剩下几个?”一个被幽禁,一个被放逐,一个腿残了被安养,其余的墓草都长得比人还高。
他无言以对,回想着印象已模糊的兄长们模样,他一个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浓重的血腥味。
“他们要争就得先储备好粮草,而后是做为军饷的银两,没有银子谁肯跟着你干,这两样缺一不可。”想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准备齐全,她也是为了日后打算,人要有忧患意识,她想保全兴武侯府每一个人,包括她想掐死的赵若瑜。
“而你两样都不缺。”他早知道她聪慧过人,却没想过她会想得这般长远,从稚嫩的孩提时便筹谋以后。
赵若瑾看他不时的抚摸手臂上稚儿牙口的印痕,心中泛起一阵柔软。“是,我有钱有粮,每年我都会留下五千石粮食不卖,隔年新米换旧米再储上五千石,一年一年的储……”
“小瑾儿,不要引诱我。”这丫头真是个妖精,生来砥砺他。
她咯咯低笑,玩起挂在腕上的葫芦形紫玉铃铛。“如果你想要那个位置,我可以助你。”
“少来撩拨我,再说一千次我也是相同的回答。”皇位于他不过是桎梏的牢宠,人在里面会被养废。
就像皇上。
水眸忽溜溜地往下瞧,看的是自个儿什么也没握的玉白双手,她低低道:“若是你对那个位置有期待,我是不会和你过的。”
要和一堆后宫女人争一个男人,她想想都恶心,不如把话讲开了,能过且一起过,反之各觅良缘,她不会委屈自己去成就男人的天下,女人不是男人上位的垫脚石。
上官静双眸倏地一沉的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小瑾儿,我说过你只能和我葬在一起。”
她不驯地回道:“死了的皇后也跟皇上睡同一座陵寝。”
葬,有不同的葬法,重要的是活着时是否快活。
看她倔气地瞪他,上官静满眼温柔的抚向他最爱的柔丝。“傻瑾儿,我舍不得你。”
“所以?”她倔了脾气,追根究底。
他失笑的将挣扎中的柔馥身子拉入怀中,头一低,印上渴望已久的香唇。
“唯你一人,我的王妃。”
马车辘辘地驶向城的另一端,车上载着一双新出炉的未婚夫妻,就他两人如偷情的小情人,两情依依,热力升高。
而在四驹拉动的大马车后头跟着一开始载赵若瑾她们出来的那辆小马车,上头坐着喝得醉醺醺的赵若瑜,以及一醉解千愁的秦若妍。
秦若妍是被打肿了脸,喝酒想止痛,谁知越喝越难过,竟然哭了起来,她把妹妹错认成姊姊,说了一堆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还觉得自己很委屈被错待,嚷着要赵若瑾给她一个交代。
即使醉了还索要名分,真是死性不改,赵若瑾火大地命令止燕将人丢上马车,然后不用管她死活。
赵若瑜是受了十万两的打击而一蹶不振,不敢承认失败的她借酒逃避,还怪罪姊姊有银子赚居然没想到她。
她是醉得清醒,自己爬上马车,结果吐在车上,吐完就睡了,不吵不闹地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上官静是个霸道的主儿,整辆马车除了驾车的马车夫外,其余服侍的人都被他轰下车,全挤在后头的马车里,两人所乘坐的马车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方便他上下其手。
“男人的话通常信不得。”此时她是唯一,但郎心易变,以后呢?
上官静恨恨的咬她的唇,留下浅浅的印子。“不信我想信谁?又是你那一套杀夫的理论?”
“你,我杀不了,你有上万黑煞军。”对他,她也下不了手,也许是已生情愫,她对他多了蒙胧道不清的感觉。
他讶然地将头抵住她额头,声柔如水,“老侯爷告诉你了?”
双目直视,看进映有她容颜的深瞳,“你傻了呀!我当时才几岁,你居然敢把能号令黑煞军的玉令交给我。”
“冲动。”若再重新来一次,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冲动?”她一脸愕然。
她想过无数的理由,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静王上官静是个冷静得几乎没有弱点的人,他怎会有庸俗到爆的情绪,那太不符合他皎若秋月、灼灼其华的清越气度。
“我想给你就给了,不需要考虑,那时的你像玩着铃铛的小猫,让人想抱养。”他差一点就把她带回封地。
闻言,她怔住了,原来她被当小宠物看待。
“不过我庆幸给了你,不然如今哪来的如花美眷,一听到皇兄要为我指婚,我脑海中浮现的是你小时候的模样,当下我想我若要娶妻,那就非小瑾儿不可。”他只想到她。
“你嫌我丑。”她不满的指控。
想起她少了门牙的拙样,他胸腔发出震动的笑声,“是丑呀!但我不嫌,因为你是我的。”
“谁是你的。”她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上官静笑着把她仰高的脑袋按入胸前。“我要离京的那一天你没来送我,我心口空荡荡的。”
“我去了,不过我爬到树上,躲在树叶最繁密的地方。”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车队走得很快。
“真的?”他眼中迸出光彩。
风采夺目的静王此时有如一名渴望有人在意的平凡男子,他想要有一个家,三、两个孩儿,一盏不灭的灯,一位在他深夜归来送上一碗热汤的妻子,絮絮叨叨着日常琐事,而他喝着热汤笑颜以对。
太后虽是他亲娘没错,但是母子俩自幼便不亲,多年之后再生下幼子,太后那时已年近四十,年纪大了难免生产时伤了身子,上官静生下不久便静卧在床,调理了好些年才缓了过来,如今仍脑热头疼不断,动不动就昏厥。
所以在他刚出生那几年是抱养在先帝膝下,也许是老来得子,先帝特别疼爱他,亲自教他识字,亲自喂他吃粥,亲自教他用弓的技巧,还让他玩着玉玺在奏章上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