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瑾妹妹,让我靠一下。”
咻!腰上的翠绿玉佩不见了。
“若瑾妹妹,你走太快了,牵我一下好不好?”
咚!玉镯子没了。
“若瑾妹妹,你的头发真好看。”
哗!坠着珍珠的金步摇不翼而飞。
“若瑾妹妹……”
那一声声“若瑾妹妹”喊得多可亲,听来如一家人般亲昵,但是谁都没看清过她是如何出手,只要她靠近身边一臂的距离内,被她所接近的人身上值钱物品都会离奇失踪,再也找不回。
一次、两次,大家还没怀疑到她身上,可次数一多,还有什么不了解,就是这个贼儿来光顾。
秦若妍的出身极其普通,乡野穷秀才运气好考上二甲三十七名,她父亲成了某穷县的县令,一待三任升不了官,始终是七品芝麻官,又称万年县令,没什么作为,考绩平平。
有幸的是,他娶了兴武侯府二夫人周氏的表妹,表姊妹自幼感情就好,秦若妍也就顺理成章攀上赵家这门亲。
秦若妍本名秦心妍,只是为了攀附权贵,她特意改了中间的字,赵若瑾、赵若瑜、赵若莹,都有个“若”字,她叫若妍显得亲近些,外人听见会以为她也是兴武侯府的姑娘。
说起来她比赵若瑜有眼力多了,知道赵若瑾屋里有许多值钱物事,常常不请自来的装熟,好像她真是府里的小姐,使唤起大房的丫头、婆子有如自家的下人,派头大得很。
不过面对赵若瑾时,她是十足的殷勤,简直当亲姊妹一样亲热,见到好东西就会一脸娇柔的问——我可不可看一下,让我摸摸成吗?我不会弄坏它,瞄一眼就好……诸如此类。
但只要她看过、摸过,觉得中意的东西,没一会儿功夫,那东西就长脚了“离家出走”,再也找不回来。
这还不是赵若瑾闻其名便脸色大变的原因,主要是秦若妍很粘人,一张嘴巴如缺水的鱼,张阖张阖一整天也不累,不管人家怎么明赶暗逐,依然能自说自话的跟人耗到底。
喜静、怕吵的赵若瑾最受不了她这一点,偏偏她还明知故犯的粘得紧,到了饭点不肯走,妄想和兴武侯府的大小姐同住一屋、秉烛夜谈,把自己也当成勋贵之后。
所以赵若瑾当然想要逃了,明明是二房的亲戚却赖住大房,说出去真叫人笑话,周氏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但是她的好姊妹一写信来诉苦,她又心软地让小姑娘来住上几天。
反正是大房的人在头痛,他们当看热闹也无妨。
“止燕,我渴了,给我一杯加蜂蜜的牛奶。”脚步声很轻,似猫行步,是练过功的人足音,慢慢走近,一只手绘古老磨坊的陶杯出现在赵若瑾眼前,那是她亲自画了图,特地请人陶冶的,一共十二只,只有一套。
她喜欢陶杯的温度,捧在手里的感觉很好,很质朴,有宁静中见真章的韵味,白瓷太脆弱了,让人感到小心翼翼,虽美却是易碎,只适合观赏不适合使用,一件艺术品。
“蜂蜜加太多了,有点过甜。”喝多了会腻味。
泡在温泉池子的赵若瑾香肩半露,洒满月季花瓣的池面水气氤氲,淡淡的雾气往上飘着,像是一丝一丝的小卷风,不断地飞升飞升,直到淡去,化成水珠又滴落。
她有些昏昏沉沉了,似睡半醒的倚靠池子边堆垒起的太湖石,双手捧着微有沉意的陶杯又轻啜一口,牛奶的香气混着温泉的硫磺味,她神情轻佣的阖上眼,享受温泉洗凝脂的惬意。
“不多,甜得正好。”
是男人的声音。
怎么会有男人?
倏地睁开眼的赵若瑾反应极快的想游开,此时的她一丝不挂,赤裸裸的面对一个擅自闯入的男子可不妙。
可是她欺霜胜雪的藕臂才往前划了两下,随即定住,来人很无礼的捉住她云瀑般青丝,让她动弹不得。
那是她最大的弱点,她最宝贝的头发,每日早晚要梳一百五十下才成,来者看来也是知道这一点,轻易地控制住她。
“才几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真叫人伤心呀!”
这声音……还真好听,浓浓的醇酒味,又似轻风撩过琴弦,令人意乱情迷,但是谁啊?
她想不起来,先顺着他的话装熟。“你……你先把我头发放开,咱们再好好叙旧,老朋友嘛!惊吓到我你也过意不去。”
她将身子压低,藉由满池的粉红花瓣遮掩隐约可见的玲珑身躯,只露出鼻孔以上的半颗头颅。
要不是还要呼吸,她八成整个人都沉入池底,鸵鸟心态的想只要瞧不见,没看到就什么事都没有。
“温泉里的水妖,放了就溜走了。”氤氲中,看不清脸孔的男子发出清韵的低笑声,似叹息,似流连,一遍一遍抚着被池水浸湿的油亮黑发,有点过于爱不释手了。
“我若是妖,你不就是山林里的魅,咱们都不是人。”她探出头和手,小心翼翼的拉回头发,尽量不去看身后男子的脸。
怕看清的话会被灭口,绑架犯惯用的手法。
急乱中的赵若瑾很冷静,不露慌色,她谨慎的与来人周旋着,心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逃离虎口。
当初这座温泉庄子盖好后她只来过一回,因为太忙,也是年岁渐长,不方便出门,如世外桃源般的庄子便被搁置了,如同遗落凡间的明珠,光华虽在却被隐没。
今儿个一听到秦若妍要来,她整个人慌乱了,想也没想的带着下人入住这个她精心打造的庄园。
真的想不到刚逃离虎口又落入狼爪,她的运气也未免太背了,今年流年不利吗?忘了安太岁,冲撞了白虎星。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赵若瑾跟自己生起气来,都做了两辈子人还这么心浮气躁,不过是一个秦若妍怕什么,她只是偷东西又不会吃人,和她耗着好过当狼的口粮。
“呵呵……说得好,不是人,那我们做对野鸳鸯吧!哥哥会好好疼惜你……”这丫头长大了,瞧瞧这脸蛋,还有水面下若隐若现的娇胴……喝!好大的诱惑。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好一幅美女入浴图。
“不要!”她声音略尖的高扬,随即又觉得过于尖锐怕会刺激到对方,又转为婉约。
“我是说鸳鸯戏水太无趣了,不如你背过身,让我着上轻纱,烫一壶酒,佐以几碟小菜,一世风流莫过如此。”
够胆呀!丫头,找男人喝酒。“小美人儿,不要想逃,你脑子里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不逃当盘中飧吗?真当她傻了呀!“哪是逃,姑娘家面薄,你总要容我害羞一二,何况我这柔弱女子连只鸡都捉不动,哪敢在哥哥面前卖弄小聪明,我天生愚笨。”
欺负傻子没意思,你得意了吧!
这一声“哥哥”显然取悦了男子,他白润修长的指头往她鼻上一点。“小瑾儿,你长进了,示弱以欺敌。”
他正好知道她水性极佳,能一潜到底,对付起敌人毫不手软,绝对是你死我活,断你根,要你命。
小瑾儿、小瑾儿、小瑾儿……好遥远,又叫人牙根发酸,那个人……秀色可餐。“十七哥哥?”
她喊得很小声,怕弄错了人。
“不容易呀!小瑾儿,终于想起我了。”他略带轻佻往她滑嫩的芙蓉面一摸,指尖留香,又放在鼻间一嗅。
一知道是“熟人”,她顿时全身放松。“十七哥哥,你干么吓人?我被你吓得魂儿都跑了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