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不许骄矜。”一张端正俊颜冷肃一说。
“听听,他说我骄矜,也不瞧瞧自己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要去辗压天下的文人士子,我看他不是去考试而是出征吧!杀伐果决的一夫当关。”他该拿把大刀,拿笔太弱了。
取笑兄长的同时,已长成娇美大姑娘的赵若瑾眉目飞扬,她腰肢细如柳,胸前鼓鼓地,脖细肤白,面似芙蓉,一双点漆眸子似秋水,明亮动人,凝脂般的细肌薄可透光。
小女娃的纯真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慧俏丽,清澈有神的双眼漾着对世间的睿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女子的雅丽和清华。
不能说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但也是美人册里排名前头的,先天容貌加上后天勤保养,她如愿以偿地当上美女。
而赵若瑜当然也长成为美人一个,毕竟是孪生姊姊,容貌上有八分相似,不过在赵若瑾努力充实自己的情况下,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也易于辨认。
赵若瑜喜欢鲜艳色彩,所以她走艳丽路线,任何艳色衣服和首饰都往身上穿戴,爱打扮得艳美无双,享受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加上她不时就做出令人“惊艳”之举,在京里的贵女圈里结交到不少同好,一群人我行我素的高谈诗文,争妍献媚。
赵若瑾是十数年如一日的素净,讨厌繁复的她只喜欢单纯的事物,她很少穿红着绿,喜木簪更胜于金钗,玉簪子也能接受,银饰则带有西南那边的风情。
她偏好少数民族的饰物,云南一带的苗族善于铸造各种银器,精美细致,手艺精巧,这些年她收藏了不少,有好几匣子的银饰,可是很少看她戴过,纯为欣赏。
不过再多的银簪金钗等俗物,也不及她此时插在乌黑青丝间的朴拙木簪,簪子上并无复杂的花纹,只浅刻了两朵海棠花,可它的价值却是千金难买,因为那是万年香木所打磨,不管何时何地散发出叫人心神安宁的淡淡木香,不浓郁,浅香暗送,时不时在鼻间萦绕。
那是某个财大气粗的藩王送她的十岁生辰礼。
“呿!你这丫头越大越调皮了,满口胡说八道,不说点好的,什么杀伐果决,你要你大哥带一股杀气下场吗?”真是不象话,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叫人愁白了发。
赵若瑾俏皮的一吐舌,朝兄长眨眼,她当真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内里装的是成年人,现在倒像真成了十四岁的小姑娘,有着这年纪的活泼朝气。“娘,我是祝大哥一举夺魁。”
马上挥枪,大杀四方。
“有你这种祝贺法吗?倒像欠了你似,嘴上没把门的给我招祸。”她是希望长子走文官这条路,日后外放几年再回京,入内阁为官,一步一步往上升,封妻荫子,官路顺畅。
武将不是不好,但太危险了,一旦边关有事就得身先士卒,军旅生活最是受苦,没得好吃,没得好睡,还得忍受风吹日晒。
徐氏是心疼儿子,年过三十的她眼角已有细微纹路,儿女是父母的债,永远也担心不完,大的刚操心完又来了个小的,一下子烦恼他们的将来无着落,一下子忧心几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再来是二老的身体,人上了年纪毛病多……
“大妹妹,大哥承你的好意了,不会让府里丢脸。”赵永湛说得一板一眼,神情刚正,看向妹妹的眼神却是柔和的。
“欸!别被你妹妹影响,她这些年越发长进了,不着调的事闹得可不少,我这正头疼呢!你们两兄妹可不许串成一气。”一个熊孩子就够她耗神了,再来一个还要不要了她的命。
在众人眼中看来傻气的侯府大小姐在接掌了两间铺子后,她常托腮发呆的现象较为少见了,有一阵子常往庄子上跑,晒得又黑又瘦,活像山里跑下来的野人,府内的人都快认不出她来。
可过了那段时期,她又发愤图强的吃羊乳,泡牛奶浴,让炭木似的饥肤白回来,又勤读农书,把四季雨水和耕作了解得透彻,还突发奇想的自制堆肥,想改善庄子上的土壤。
好在她也怕臭,没在院落里制肥,她先在庄子里划出一块空地试做,把绞碎的干稻、一些茶叶子,鸡骨头、鸭架子、臭酸了的泔水,田里收割后黍麦秆等杂物混在一起,每天浇水,每到三、五天翻搅一次。
半年后,第一次洒在田里,那一年的白菜长得特别好,个头长得比别家的大不说,还翠绿脆甜,不少大户人家抢着买,让她狠狠的赚了一笔,地也养肥了,十分肥沃。
隔年她比照办理,特地买了一块地专做堆肥,二百五十亩地更精良了,作物一种下去就比别家的长得快又好,还少得虫害,产量提高了一倍有余。
赵若瑾一直尝试让稻作一年两熟,不会种田的她用了育苗法,头一年失败,挑选好的谷子不发芽,烂了。
第二年又试,这次是出芽了,但暖房柴火烧得太旺,把秧苗烤死了,眼看着就能播种了却徒劳无功。
第三年再试,第二熟的稻子来不及收,被早冬的第一场雪打死,她试到第四年才稍稍有点起色。
此后是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顺利,她精心培育出的稻种能有一年两获的成绩,每年收的稻米是别人的好几倍,所以她的米铺子也越开越多间,说起“谨记米行”,京城人无一不知。
现在她是京城一带的米粮大户,京里的贵人大多吃的是她的米,她的米几乎可比贡米,连皇上都指名吃过。
由于她成功的育种两季稻,引起户部官员的注意,管农事的大人偕同下属官员前来请益,将两熟稻推广出去,好造福百姓,使得人人有饭吃,为此,皇上特封她为“嘉和县主”,以犒赏她惠及万民,功不可没。
不过兴武侯府已经是鲜花着锦了,不需要她再锦上添花,因此得了县主封号的她反而更低调做人,一点也不像妹妹那般活跃,赵若瑜可是十天里起码有七、八天不在家,和其所谓志同道合的诗友待在京里贵女合创的“棋兰诗社”。
因为带头的是明慧公主,赵若瑜只是诗社成员,徐氏也拦不住小女儿,只得由着她让她日日往外跑。
“娘,人家是怕兄弟阋墙,家宅不宁,我们兄妹感情好你还抱怨呀!大哥,来吧!打我一巴掌,我捂着脸,哭着跑出去,咱们要做对孝子孝女彩衣娱亲,娘见咱们不和就笑了……”她话一落下,养得白嫩如玉的藕臂忽地一疼。
娘呀!我是你亲儿,不是仇人呐!掐得我胳臂肘好疼,肯定都发紫了,你这是干啥呀!
咱们不是亲的?
她娘下手真狠。
“我还让你大打出手呢!你就整日胡闹吧!也不知为你娘分忧,人家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你这哪里贴心了,分明是来讨债的。”愁得她一日都不安心,少眠多梦。
“有我们让你烦也是娘的福气,您瞧瞧那些没下崽的女子,她们的日子过得多凄凉,你可生了四个,多威武。”娘亲好勇,不畏生产的痛和面临生死关,这时代生孩子是拿命去拚,多少人就这么一阖眼便再也起不来。
她很佩服娘的勇气,换成是她可能要考虑再三,现代有无痛生产她都不想要生孩子了,何况是在医药落后的古代,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