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丰神俊朗的他笑了,这一笑,一殿都清明了。
他搂过她的身子,瞧着她刚才跑步时几撮发丝松落下来,稍有运动,肤色显得白里透红,连唇都像是抹上粉色的胭脂一般,有着别样的风采,他眼神如被黏住似的凝视着她。
“姚御医吩咐你这两年得静养,凡事不能活蹦乱跳,如此才能将心养好。”他说。他登基后,姚大夫进宫成了御医的医首,目前专司照顾凭儿的身子。
“我晓得,以后会稳重,不蹦跳。”孙子凭用力点头,一丁点也不敢反抗。
“很好。”他满意的颔首,伸手替她将散落的发丝拨往耳后。
晓翠再次摇头,两人绝配,一个坏心眼喜欢整人,一个被整得心甘情愿,如此旁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但话又说回来,大胤王朝开朝百年以来,还不曾见过帝后如此和谐的,这也算是大胤之福。
思及此,晓翠忍不住想起了半年前皇后“死”时的情景。
那时皇后胸口插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皇上悲恸莫名,几近疯狂,众人见他抱着皇后冰冷的身子泪流满面,最后竟举刀要自刎随她而去。
众人大惊,水仙第一个冲上前阻止,也因此被削去两根指头,可这也让皇上的剑势缓了,让袁向来得及夺下剑,然而皇上不愿被皇后抛下独活,死意甚坚,让袁向交出剑来,袁向抵死不肯,李叔更是跪下求他,但他皆不为所动,干脆摘下皇后的发簪,就往自己胸口刺去,众人大惊失色之际,皇后突然转醒了……
“晓翠,你来凤仪宫该不会是抱怨袁向,请皇后作主取消你们的婚事吧?”毕书旭问,打断晓翠的思绪。
晓翠忙回过神来,听了这话脸有点绿。“皇上误会了,奴婢虽然来跟皇后抱怨,可也还没到不嫁的地步……”
“是吗?”他抿笑。“那你让皇后请朕过来,又有什么大事?”他问。
“这……是这样的,大公子虽曾背叛过您,而您不杀他已是恩典,但他日前劳心费力地终于将帮太叔衭作孽的杨世五逮回论罪,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这是朝廷的事,自有袁向会向朕禀报,你参和什么?”他神情疏冷起来,对她提起官庆龄感到不悦。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参和政事,奴婢说的是私事……”晓翠心急的瞧向皇后,让她帮着说话,而这事恐怕也只有皇后帮得上忙,旁人是休想提上一句。
孙子凭会意,忙说:“阿旭,大公子立了功该奖赏,于公赏不赏是你的事,可是于私,我想赏。”
“好吧,那于私你想赏什么?”他瞧着她,嗓音没有半点起伏,似乎早已晓得她要说什么。
她清楚他猜透自己了,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想让水仙出西宫,成全大公子的深情。”
他冷笑。“若朕不答应呢?”
“这……”孙子凭咬唇,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原来你真这样狠,对我这样不在乎?”
他挑眉看她,不知她现在说的是哪一龅?“我怎么狠、怎么不在乎你了?”
“我能活过来全仗水仙那一击,她若没朝我眉间一撞,又杀我一刀,哪解得了高家的魔咒,我这是因祸得福!”她说。
她出世时并无异能,直到六岁那年让人误击眉心,未死活过来后才开始能听见心音,同样的,当日水仙要杀她,用刀柄撞了她的额,这一撞,居然又让她失去异能,听不见别人的心音了,而水仙插入她心口的那一刀虽致命,但也算是助她起死回生,彻底解了高家受天谴的魔咒。
因为她既没异能,死后又重生,便不再是高家的人,她现在姓孙,用的是她和爷爷隐于市井一直在用的姓氏,如此与高家无关,魔咒自然也不管用,更不会继续祸延子孙。
水仙万没想到杀她反而帮她,所以仔细说来,水仙是他们的恩人,若能够,她愿意报恩。
他面色一沉,不发一语。
她见状,又去摇他的手。“阿旭,君子有成人之美,况且我确实因她重生了。”
“她本意是要杀你!”毕书旭眼底一片阴冷。
“那又如何?我没死不是吗?大公子也是你的堂兄,虽然走偏过,但终究是忠于你的,而今也抓了杨世五这叛徒,证明他有心将功赎罪,你何不成全,或许他与水仙真能有好的结果。”她忽视他的脸色,继续说。
“别说了,朕不会……”
“咳咳……咳……好吧,外人都说你处处尊从皇后,还将皇后说成悍妇,可说穿了我这皇后也只是个摆设,哪里说得上话、哪里被重视了?咳咳……若当初水仙那剑杀了我,对她也许还好些,她顶多被你赐死,也好过生不如死的陪官庙仅关在西宫里受罪,咳咳……”她用力咳了起来,还恹恹的不看他。
他脸色一僵,彻底变得难看。“你说这干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还有奏章要批示?忙去吧,就别管我了,咳咳……”她还赶起他来。
毕书旭霍然站起身,一甩袖的走了出去。
“咳咳咳……”
“皇后,您怎么咳得这么严重?!”晓翠惊呼。
“心闷难受,咳咳!”
“姚御医才交代让您宽心的,可您这么心闷,万一让病情加重……”
“人活着不称心,跟死有什么两样……”
“别开口闭口就是死,放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事,跟朕较什么劲。来人,让堂兄准备迎亲!”本来已踏出殿的人又折了回来,脸上虽带怒意,但仍是依她了。
晓翠忍笑,皇后凡事都不敢违逆皇上,但只要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那就是皇上也得认输,她若真正较起劲来,确实如外传说的——皇上惧内。
这事找上皇后,果然万无一失。
“晓翠,你虽自己也要成亲,但堂兄纳妾的事还是要你张罗,两桩婚事你就都照看吧!”他说。
欸?妾?晓翠一愣。
“怎能是妾,水仙曾是神女,怎好委屈……”孙子凭马上抗议。
“你嫌她委屈?”他语气凉飕飕的问。
一旁的晓翠吸气,忙上前替她说:“水仙是废帝的妃子,承皇上恩典才能改嫁大公子,能当妾很好了,大公子也会满意的,相……相信水仙自己也知足,这个……皇后您就不必再替水仙说什么了!”晓翠眨眼暗示她别再说了。
孙子凭瞧瞧晓翠紧张的神色,她是明白的,这男人能答应成全,根本是被自己逼的,这会刁难这一下也是正常的,罢了,自己能帮的也仅到此了,说实在的,再闹下去她也不敢,况且这会她也有点忐忑了……阿旭爱记仇,尤其爱记她的仇,待会她不知要对逼他这事付出什么代价……
“皇上、皇后,奴婢难得进宫,听说永乐侯身子好多了,已能行动自如,奴婢出宫前想先去探望一下,这就不打扰两位主上了,奴婢先告退。”永乐侯即是孙老头,皇后受封当日,皇上也封他为侯,以显示对皇后娘家的重视,但因为永乐侯身子必须由御医医治,皇上怜悯加上疼惜皇后,便留永乐侯在宫中养病。
晓翠机伶,瞧目的达到,就赶紧找了借口要溜,皇上此刻必定不满,自己再留下来可能会倒霉,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没义气的留孙子凭一个人面对脸色阴沉的丈夫。
孙子凭很想将晓翠叫回来,可她当着丈夫的面不敢叫,天生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