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盘上是支被折断的箭,箭镞有已干的血迹,那箭身是用桦木做成,漆成暗红色,底下的一个“宝”字,令皇帝的脸色大变。
“把宝公主押上来。”皇帝大怒。
宁贵妃有些愣的看了一眼,一看到箭,立刻气急攻心,这个阿宝竟然敢伤她的皇儿。
宝公主压根不知大祸临头,还在自己的营帐里跟谢雁山因为府里小妾有孕而大吵大闹。
“我要去父皇面前告你一状。”
“你去好了,只怕父皇也不会理会你。”谢雁山的口气没有太多的情绪。
宝公主的脸一阵青白,三年前她和母妃闹了一场让靳永贞被逐出家门,远离京城,靳单易眨为庶民后,父皇对她的事就不再上心,连带着母妃也被彻底的冷落,所以谢雁山才会将她视若无物。
她气愤的一个跺脚,冲了出去,在皇帝的麾帐前与侍卫相遇。
“宝公主,圣上——”
宝公主的手一挥,将人给推开,冲了进去,“父皇,我要将公主府那些狐狸精全都逐出府去。”
“闭嘴!”皇帝怒吼了一声。
宝公主一愣,这才注意到帐内的情况,她心中疑惑,但目光一看到靳永贞时仍无法克制的大瞠双眼。
“你——”她手直指着她,“你被逐出京城,且此生不能近身皇室中人,你这是抗旨,父皇,杀了她。”
温良玉冷冷的瞧着她,“贞儿救了太子,已将功抵过,假以时日便是本王的玉王妃。”
宝公主一脸难看,“笑话。凭她靳永贞也配与皇室婚配?!”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推了靳永贞的肩一把,今日要不是因为靳永贞,她不会被父皇冷落,被驸马视如无物,她的不幸都是因为靳永贞。“给我滚!”
靳永贞闷哼了一声。
宝公主一脸的得意,想起当年她的手被靳单易废了,现在看来,纵使好了,也落下了永久的伤害,“你们姊妹真有趣,一个废了只腿,一个废了只手。”
靳永贞的眼神一冷,手握了起来,自小她就不能忍受任何人说姊姊身上的残缺,在她心目中,姊姊完美无缺。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跟宝公主狠狠的斗上,而今——她缓缓的松开了手。
不料,温良玉的手直接一伸摇住了宝公主的脖子。
宝公主震惊的睁大了眼。
“放手。”皇帝一斥,皇室颜面今日在众臣面前实在荡然无存,除了皇子公主相争外,谁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行刺太子。
靳永贞伸出手,轻拉了下温良玉的衣角。
温良玉的脸色一冷,松开了手。
宝公主立刻狼狈的退了好几步,“父皇,你看见了——玉王爷想杀我,为了那个女人,他想杀我!”
“闭嘴。”皇帝气愤的拿起身旁的箭矢,“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好事?”
宝公主一愣,看着被丢到她面前的箭矢,这是她为了狩猎派人特地打造的箭,只有她能用,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竟意图行刺太子,胆大包天!”
行刺太子?!宝公主的脸色一白,立刻摇着头,“与我无关。昨夜我与太子爷在溪边偶遇,伤他的另有其人。”
宝公主纵使再胆大,也知道太子是国之本,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伤他性命。
“这箭便是刺伤太子的利器。”
“这是陷害。”宝公主的脸色没了血色,“我没有行刺太子。”
“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认。”
宝公主瞪着温良玉,“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为了太子之位,所以想要杀太子。”
温良玉瞪着她,“真是无药可救,凭我,有何能耐拉弓一箭射中太子胸膛?”
“你不可能,但靳永贞能。”宝公主的手直指着靳永贞。
“阿宝,你忘了吗?”温良玉的声音很冷,“当年为了向你赔罪,靳单易亲手捏碎了贞儿的肩,你以为以她的情况,还有何能耐伤太子?”
当年若是她能够再仁慈心善一点,没逼得靳单易断了靳永贞一条手臂,今日这场戏还无法演得这么天衣无缝。
宝公主的脸色变了,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己。
刺杀太子可是死罪啊……看着温良玉,宝公主吼道:“你想杀我,我可是你妹妹。”
温良玉冷冷看她,“若你没做,谁也动不了你。”
“驸马!”宝公主吼道:“驸马可以替我作证,他在一旁,他有瞧见,行刺太子的另有其人。”
皇帝的神情已经铁青,但还存着一丝希翼,希望凶手真是另有其人。
谢雁山被请进了帐内。
“驸马,你快说,”宝公主拉着他的衣襟,“太子真不是我杀的。这箭矢……摆明了是有人陷害于我。”
谢雁山当然知道太子的事与宝公主无关,她不过是因为太子不停的送美人进公主府,所以心生不满,一时气愤要跟太子抢猎物,想要下下太子的颜面,并没有伤太子之意。
他正要开口,却看到了一旁的温良玉与靳永贞,他的心一突。
三年前在议事殿的事重新涌上心头,他并没有太多的内疚,毕竟他只是为了自保,但从温良玉找上他,拿出条件交换他入赘靳府时,他就看出这个风流王爷心中对靳二小姐的情感不一般,而今他们竟同时出现在这里——
一个是已经失去宠爱的骄纵公主,一个是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纵使犯下滔天大罪也能全身而退的玉王爷,优劣立判。
“昨夜夜浓,臣距离过远,”谢雁山回答,“并没有瞧见是或不是宝公主所为。”
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宝公主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连你也陷害我,我杀了你——”
“来人!把宝公主押下。”
侍卫闻言,立刻押下了宝公主。
“圣上,一定要替太子做主。”宁贵妃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儿。
靳永贞像是旁观者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团乱,突然手一紧,手被稳稳的握在了温良玉的手中。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承诺从来没变,一切有他,她什么都不怕。
宝公主纵使是公主,但杀太子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只能当场被拉进天牢等死。
此事一闹,皇帝没了心思,率着众臣返京。
没多久,就传来宝公主在天牢被赐毒酒身亡,柳贵妃则在冷宫用三尺白绫自刎而亡。
这些消息传进了靳永贞的耳里,说不出悲喜,人死如灯灭,纵使再恨也是个了结。
至于谢雁山的无情,皇帝虽口中未说,但心中不悦,一道圣旨便将人给发配边疆,看来此生回京无期。
温良玉伸出手,将发呆的靳永贞抱进怀中。
靳永贞微微一笑,毫不设防的依偎着他,信赖的靠在他的怀里。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走后,我没有对付他们吗?”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轻摇了下头。
“因为我在等你回来,陪着我一起看他们的报应。本王已经让他们多活了三年。”
“我现在才知,宁愿得罪天下人,也别得罪你玉王爷。”
他一笑,低头吻了下她的唇。
天才微亮,马车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三年,靳永贞再回到这里,却觉好似恍如隔世。
靳永贞在温良玉的扶持下下了马车,静静的抬起头,卫国公府的朱红大门依然矗立,但门漆看得出来已经久未整理有些褪色,原本高挂匾额之处早已空空荡荡,曾经的繁华尽退,只剩说不出的寂寥。
今日她要回府之事早已通传,但她来得早了,里头静无人声,有些知道消息的百姓,都远远的在一旁好奇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