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单易并不放心,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她,一心只挂念着落湖的靳时维,他己经受够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愿此生再尝一次椎心之痛。
马车进了宫门,最后停了下来。
靳单易也不等人搀扶,急急的下了马车。
“老国公。”
这个声音——靳永贞听出是谢雁山。
“维儿现在如何?”
“落水至今醒来了一次,但随即又睡去。太医说靳大小姐受了惊吓,但应该是无碍。”谢雁山恭敬的回答。
“她人现在在何处?”
“永乐宫。”那是柳贵妃的寝殿,“听宝公主的意思是靳大小姐自己失足,纯粹意外。”
“圣上的意思呢?”
“圣上似乎只要靳大小姐无事,便想要轻放此事。宝公主还说对靳大小姐有愧,所以要靳大小姐不管如何都要留在宫中痊愈后再离宫。”
靳单易的眉心紧锁,若让维儿待在宫里,只怕小命早晚没了,现在也不急着讨公道,先把人给带离宫中再说。
“我先去见圣上。”在这宫里,只要圣上开了口,就不怕宝公主有什么盘算。
他一心急着要面圣,又想起了马车里的靳永贞,“雁山,你留在此处。”他一个孙女正面临生死交关,可不能再让另一个孙女冲动的往鬼门关去。
谢雁山原要陪同靳单易,但看他眼神,立刻点头遵命。
靳单易才走远,谢雁山便听到马车里有声音,他的神情一变——
“是我。”
这声低语使谢雁山着实一愣,伸手微拉起布幔,看到一身男装的靳永贞。
“靳二小姐?你怎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靳永贞实在没心情解释,只焦急的问。
谢雁山看了下四周,立刻上了马车,才低声说道:“宝公主召靳大小姐进宫,说是为了当年打破夜明珠之事赔罪,设宴在西苑云湖上的如意亭……落水的事,宝公主说是靳大小姐见霞光染红湖面,一时看得痴了,失足落入湖中。”
“胡说!”
谢雁山不以为然的看了靳永贞一眼,“靳二小姐,不是胡说。宝公主已经开了口,就只能这么信。若真要追究,吃亏的是卫国公府。”
闻言,靳永贞心中的气愤难平。“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她撒野?”
“这称不上撒野,她是公主,金枝玉叶,除非圣上开口,不然我们做臣子的只能牢牢的闭上嘴。”
靳永贞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雁山,“意思是她就算真害死我姊姊,因她是公主,卫国公府也不能去讨个是非公道?”
“没错。”谢雁山坚定的看着靳永贞。“而且这次宝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靳大小姐在宫中静养,说要等她养好身子才让她出宫。宁贵妃和柳贵妃两位娘娘也同意,圣上看样子也不会反对。纵使现在老国公求到跟前去,也未必能顺利将靳大小姐给带出宫,所以靳二小姐还是乖乖的待着,别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靳永贞觉得荒谬,宝公主留人十有八九不安好心,她姊姊的命都快没了,不过是要带姊姊回家,却是“惹是生非”?!
“若你我成亲,你便是卫国公府当家做主之人,”她冷冷的看他,“难道你就无任何作为?”
“你指望我如何?”谢雁山反问。“柳贵妃娘娘和宝公主说要照料靳大小姐,连圣上都点头,若我们再去说些什么,就是不知好歹。”
靳永贞嘲讽一笑,“今日听你一席话,才知道你我两人的亲事是个天大的笑话。”
谢雁山闻言,眉头一皱。
靳永贞不再多言,站起身。
谢雁山见她动作,立刻伸手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宝公主不放我姊姊,我就自己去救。”
“别傻了,这是宫廷,你以为凭你可以自由来去吗?”
她一个转手,趁他不备,一掌打在他的胸前。
谢雁山一痛,松开了手。
“靳二小姐,”谢雁山来了气,“我不想伤你。”
“伤我?”靳永贞一个冷哼,“凭你?”
谢雁山不悦,伸山手就耍把她给拿下。
靳永贞身子微侧,反手一劈,谢雁山只觉得眼睛一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痛,脸色一白,闷头倒下。
靳永贞面无表情的扯下他身上的禁卫军的衣物,换在自己身上。
柳贵妃看着大步走进来的温良玉,眉头微皱,“玉王爷,夜已深,踏入后宫有违体统。”
这是圣上的后宫,温良玉是成年皇子,于礼他根本不该涉足此处。
但面对指责,温良玉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思绪,目光扫过柳贵妃,然后落在一派恬淡坐在一旁用夜宵的宝公主身上。
这丫头倒是聪明,出了事就窝进母妃的寝殿来。
“母妃,看三皇兄的样子,该是来问今天发生的事。”宝公主有柳贵妃在一旁,更是有恃无恐,喝了口汤,不由眉头一皱,手中的碗一丢,“该死的奴才,汤烫也敢送上来?伤了本公主,要你的脑袋。”
宫女立刻跪下收拾,连忙下去换一碗。
“不过是碗甜汤罢了。”柳贵妃也没训斥,只是淡淡的说:“你三皇兄在这里,别没了规矩。”
宝公主的嘴一嘟,看着温良玉,“三皇兄,放心吧,人还没死。”说完,忍不住嘴角讽刺的微扬。
温良玉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心虚,一旁的柳贵妃也不疾不徐的喝着汤,看来两母女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头,他的声音一冷,“人呢?”
“人就躺在这皇宫内院的某一处。”宝公主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会好好让人照顾她的。”
温良玉看出宝公主压根不打算把靳时维交出来,“阿宝,此事你做得太过。”
“三皇兄,”宫女重新送上的甜汤放在一旁,宝公主瞄了一眼,口气意兴阑珊,“是靳时维失足坠湖,与我何干?父皇已经派人问了,也查明了,宁妃娘娘还亲自开了口,把人交给我照料,上下都知道是靳时维自己不好,就是个腿残的,干么要靠近湖边找死。”
温良玉冷冷一勾唇,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当着柳贵妃的面,拿起桌上的碗,也不顾碗里甜汤烫,往宝公主的身上一砸。
宝公主花容失色,闪避不及,跌在地上,正要尖叫,温良玉却已蹲在身旁,手直接摇在她的脖子上头。
“玉王爷?!”柳贵妃惊得大嚷,“来人!快来人啊。”
不顾身后慌乱的脚步声,温良玉的手微微用力,看着一脸惊恐的宝公主,“你最好烧香拜佛保佑靳时维没事,不然本王保证,纵使父皇护着你,你的小命也不保。”
温良玉温和俊美众人皆知,曾几何时见他伤人,他的眼神更令宝公主连声音都不敢发,只觉一股恐怖的寒气透心凉。
柳贵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玉王爷,如此冷酷,如此凶恶。她立刻使眼色要伺候的嬷嬷去叫来更多侍卫,顺便去禀告圣上。
殿内还乱成一团,殿外又起骚动。
“站住!”外头响起喝斥声,“来者何人?”
“让开。”
这个声音——温良玉心头一震,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起身疾步的走了出去。
柳贵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宝贝女儿,就见女儿吓白了一张脸还未回神。她的眼中怒火一闪,温良玉当真以为受宠就可以无法无天,把她这个贵妃娘娘视若无物?!
宁贵妃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玉王爷,而她的皇子却成了一缕幽魂,这股痛纵使多年过去依然啃蚀自己的心,而今温良玉竟然还想伤害她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