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单易轻举了下手,靳永贞立刻闭上了嘴,没多久就听到身后的声响,她转过头去。
一如以往,只要温良玉出现的地方,她往往一眼就能看到他——只是,他怎么会来?
温良玉跟在皇帝的身后,缓缓步上楼梯,坐下时只是淡淡的扫过了靳永贞,彷佛两人从不相识。
靳永贞正想暗暗对他扮个鬼脸,爷爷却站了起身。她一惊,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国公,万万不可。”皇帝连忙伸出手阻止了靳单易行礼,“今日朕不过轻车简从来兵部凑个热闹,顺便犒赏兵部上下,可别坏了众人兴致。”
“圣上爱民如子,百姓之福啊。”
“老国公,快坐。”
大人物驾到,靳永贞连忙退站到了一旁。
不得不说,温良玉会长这么好看,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有个好看的爹。当今圣上当年可有绝世美男的盛名在身。不过这几年,温良玉玉树临风,秀美俊逸,艳名传遍四海,圣上的风采早被自己的儿子给比了过去。
突然四周响起了吆喝声,也顾不得温良玉,靳永贞的目光急急的看向擂台,就见谢雁山被武状元一个单臂过肩摔在地上。
“好!”皇帝不由喝了一声。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由他所钦点的武状元因为身分显赫,多少令兵部的老将们无法心服,所以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上下瞧瞧这新任的状元可不是个绣花枕头。
在当今圣上的心里,与朝中文人相较,这些武将们的心思容易猜透多了,不论年纪、长相,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能耐,就能令人心服口服。
武状元自小便力大无穷,所以在角力这关可以说是占尽了优势。
谢雁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纵使有心反击却也无力,最终只能甘败下风。
宋鹰扬对他有礼的一个抱拳。“谢大人承让。”
“状元郎谦虚了。”谢雁山也只能站起身,回了个礼。
“大人,圣上来了,一同见驾去。”
谢雁山微惊,这才看到看台上一身紫衣的当今圣上。
“状元郎好眼力。”谢雁山的眼底闪过佩服。
“大人的眼力也不差,只是太专注在打斗之上。”边说着,宋鹰扬边与谢雁山一前一后的走过木桥,“这并非不好,只是兵不厌诈,若将来带兵作战,可得记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别只顾着一心往前冲。”
谢雁山微楞了一下,受教的点了点头。能在武举胜出,并不单单只有一身蛮力武艺而已,更得懂得策术与兵法,今日交手,谢雁山算是服了这个武状元。
两人同时上前跪在当今圣上的跟前,皇帝对自己钦点的武状元可是越看越欢喜。
“老国公,”皇帝一脸欣喜的看着靳单易,“你与宋家也算是旧识吧。”
“回圣上,”靳单易点了点头,“确是旧识,我与宋将军一起出生入死多年。”
提到这个,皇帝不由感慨,“老国公一生为国,这江山可是老国公替朕给守住的。”
“老臣惶恐。”
皇帝的手轻抬,若是今日靳单易后继有人,他或许还会担忧功高震主,但靳氏一门为国家社稷最终只留下一门孤寡,说到底他是欠了卫国公府上下许多。
他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靳永贞,“这永贞也有一段时日未见了。”
靳永贞没料到突然叫上了她,连忙上前跪了下来,“臣女靳永贞叩见圣上。”
“好!”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番,“倒益发像个大姑娘了,怎么今日只见你,不见你姊姊时维,怎么?身子还未好转吗?”
他有耳闻卫国公府的大小姐染病多时,原想派太医前往,却被靳单易给拒绝,说是不合规矩,怕惹了非议,令皇室为难,他也就由着他了。
靳永贞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姊姊身子好些了。”
“好些便好,她这一病也好些时候了,加之体弱多年,转眼都过了婚龄。卫国公府的亲事,朕本不该多问,但也该是时候订亲了。不如朕替老国公做个媒如何?”
靳单易一惊,虽说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孙女找到好人家,但人毕竟有着私心,他更希望她们纵使出嫁也都留在自己的身旁,所以早就盘算了招赘婿的念头,只是时维身上的残缺众人皆知,能入得了眼的人家都嫌弃,而愿意婚配的他看了又不满意,这才会拖过一天又一天,但现在圣上要指婚……
“朕还记得,老国公家的孩子名字取得好,出于诗经名时维,看来宋将军当年也是因为这时维出生,才将咱们的状元郎取名为鹰扬,正好配成一对时维鹰扬——说到底是姻缘早注定。”
跪在地上的靳永贞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原以为自己今天只是跟着爷爷来凑热闹,怎么圣上一来就要指婚了,而且听那口气,似乎要把姊姊嫁给宋大哥?
虽然宋大哥一向待姊姊很好,她也觉得他不错,但是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姊姊,心中就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且爷爷不是说,怕姊姊嫁出去后受人欺负,所以最好要招个赘婿,能照顾姊姊,还能替靳家延续血胍,可是现在——她悄悄瞄了下爷爷,就见他一脸不显思绪。
“鹰扬,朕替你许的这门亲事可好?”
宋鹰扬立刻叩首,“谢圣上。”
“武状元配上了卫国公的嫡长孙女,朕今日可真是做了件开心的好事。”
圣口一开,靳单易就算不想也得允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站起身,只能跪下谢恩,但皇帝早一步的拉住了他。
“老国公,万万不可。”皇帝是打心里敬重老人家,“实不相瞒,这门亲事是武状元自己求来的,朕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待时维,老国公放心。”
靳单易心一突,他还真不知宋鹰扬对时维有这个心思,但宋家他是信得过的,时维嫁去宋府,确实是不用怕受欺凌。
“谢圣上。”
皇帝要人将靳单易扶坐下,目光看向跪着低头不语的靳永贞,露出一抹笑,“既许了时维佳婿,也不能委屈了你,朕……”
“老臣有一事相求。”也顾不得大不讳,靳单易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微楞了下,也没气恼,直说:“老国公请说。”
靳单易的心一横,永贞的性子可不像时维,不能随意就指了门亲事,于是说道:“国公府一门如今只剩下时维与永贞,如今时维承蒙圣恩,下旨赐婚,老臣感激于心。只是永贞的亲事,还盼圣上交由老臣择选。”
皇帝心中自然清楚靳单易的考虑,靳家到了这一代可说是断了香火,若是靳时维婚配武状元,就剩下靳永贞,若要招赘婿也是可能,只是他心头可有另一个盘算,眼角看了下坐在身后的温良玉。
这孩子长得俊美但性子闲散,虽被封了个王爷,却厚着脸皮顶个称号,整天流连花丛。
这些日子还不停出入一间新设的采月坊,据闻那里头养了不少俊俏的公子与童男,说穿了就是专门给喜爱小倌的男子出入——这孩子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若不早些替他定下正妃,只怕夜长梦多早晚惹出事来。而他看中的便是靳永贞的刚烈性子,正好配上自家儿子的间散。
“老国公是不信朕能许门好亲事?”
“老臣不敢。”
皇帝温和一笑,“老国公莫慌,朕只是越见永贞越欢喜,想与卫国公府结个亲家。”
温良玉一脸吊儿郎当的笑,听到皇帝的话,心却是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