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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水湄不解的问,“公公是受了什么冤屈?”

  季长欢没回答,只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领着她来到其中两株桃树前。“这两株桃树是我爹娘亲手所栽,说来也巧,当年爹娘先后过世,这两株桃树竟也日渐枯萎,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它们重新活过来。”

  她仰头望着眼前两株结实累累的桃树,有感而发的道:“定是它们有灵性,感应到栽种它们的主人已不在,在为他们哀伤。”她接着兴冲冲的说:“不如哪天咱们也在旁边一块种下两株桃树,与爹娘栽下的这两株作伴。”

  他怜爱的望着她,应道:“好,改天我吩附陶管事挑两株树苗送过来。”



  两人逛了桃花园一圈,走回寝房的路上,欧水湄想到多日寻找《镜光宝鉴》未果,不如直截了当问他比较快。“我知道当年那本宝鉴遗失的事与你无关,可这本书是欧家代代相传的家传之物,在我父王手上丢失,他一直耿耿于怀,相公,倘若它在季府,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父王,就当了结我父王心中的遗憾。”

  听她主动提起,季长欢正色道:“《镜光宝鉴》并不在季府,当年并非我父亲昧下它不归还,而是遭人所窃。”

  他知晓她这阵子一直在问心阁寻找这本书,先前她没问也就罢了,既然如今她开口了,他决定把话说清楚,免得她再盲目的找下去。

  欧水湄一楞,问道:“那是谁偷走的?”

  “此事内情复杂,但有朝一日我会为我爹洗清这个冤屈。”当年便是受这冤屈所累,才使得父母双双早逝,接着,他向她承诺,“这件事日后我定会给敬王府一个交代。”他不仅要为父亲平冤,还要讨回这笔帐。

  杜嬷嬷抹上最后剩下的一些云香膏,欧水湄看着手臂上那已变得较浅淡的疤痕,心中明白,即使涂抹再多的药膏,疤痕也不可能完全消失,不过她不在意,因为季长欢丝毫不嫌弃,每次见着还会怜惜的轻轻抚摸。



  “夫人,马车已备妥,可要出发了?”芳容前来禀道。

  “走吧。”欧水湄点头。

  母亲喜欢紫阳花,她打算到天梁宫上完香后顺道摘些回去给她。

  马车来到天梁宫山门前,抬眼就能望见满山遍野的紫阳花,那蓝紫色的花在蔚蓝晴空相映之下,美得如梦似幻。

  走进天梁宫大殿,上完香,在征得住持同意后,欧水湄与杜嬷艘领着几个丫鬟去后山摘采紫阳花。

  几人沿着栽满紫阳花的小径,一边赏花,一边摘采,一路往山腰而去。

  山腰处有座被盛开的紫阳花围绕的竹亭,周遭蜂飞蝶舞,鸟鸣啁啾。

  此时竹亭内有数名身着锦衣华服、头发已花白的老人或坐或站,几人的侍从站在竹亭外守着。

  此处宁静清幽,没有街市上的喧哗嘈杂,竹亭又四面透风,欧水湄站在下风处,听见竹亭里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那冯大人的长媳平日里看着倒也知书达礼、安分守己,想不到竟会做出与人私通的丑事来,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有人提及了日前兵部侍郎家传出的丑闻。

  “这世上知人知面难知心的人多着去了,就像那一位,素日一副道貌岸然、仁慈宽厚的模样,却比谁都要心狠手辣。当年皇上甫登基不久,他便向皇上献计,诬陷张纪中丞相通敌卖国,致使张家满门上下两百多口人全被斩首。”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提起这段往事,虽没有指名道姓,但竹亭里的几个人却都知道他这话里指的是谁。

  几个老人皆是不久前被罢官之人,因已没了官职在身,闲来无事,便相邀来天梁宫赏花饮茶,这会儿听见有人提起那人,想起被罢官的怨气,一时之间忍不住纷纷咒骂起来——

  “那奸佞阴险的小人,只可惜卢冠上回收买的那几个杀手没能杀了他,让这小人侥幸逃过一死!”

  “可不是,老天爷真是不开眼,竟没收了那小人,让他再活着,只会继续蛊惑皇上,祸乱朝纲。”

  “想当初林家想同他解除婚约,他便活生生逼死与他一块长大的未婚妻,半分情谊都不顾,简直冷血无情。”

  “他何止冷血无情,外头不是传闻他那两个叔叔为了谋夺季家家产,差点害死他们两兄妹,可我听说的并不是这样,那些家产据说全是他两个叔叔赚来的,因此他父亲过世前嘱咐他,要把家产平分给两个叔叔,可他不愿,这才编造那些莫虚有的谎言来诬赖他们。”

  “他若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你们当他如何能一步步爬到国师的地位,这些年来,死在他算计之下的人不知凡几,只要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们瞧,饶国公当初不就是因为不想孙儿娶他那个扫把星的妹妹进门,才会退婚,结果呢,他便向皇上进谗言,让饶国公也被罢了官。”

  “这些年来,他常施粥赠药,办义学、建救济院,百姓还道他济弱扶贫、仁慈宽厚,殊不知那些都不过只是为了沽名钓誉,给自个儿增添好名声罢了。”

  从这几人的话里,欧水湄拼凑出他们所骂之人正是自家相公,又惊又怒,她认出竹亭里有几人以前曾到访过敬王府,其中指责季长欢诬陷前丞相的,便是前工部侍郎伍大人,在她记忆中,伍大人是个慈祥的老人,她没想到他私下竟会这般批评相公。

  自家相公被他们这般辱骂,她自是气愤不已,可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大得都足够当她爷爷,她一个晚辈也不好上前同他们争辩,只能暗自气恼,紧皱起眉头。

  她家相公才不像他们说得那般不堪,他施粥赠药、兴办义学和救济院,全是发自真心,才不是为了沽名钓誉。

  芳容也听见那些人的话,连忙劝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送花到敬王府,要不回了吧。”

  朝竹亭里那些老人瞪去一眼,欧水湄这才转身离开。

  坐上马车,杜嬷嬷见自家主子仍是一脸不快,劝慰道:“夫人用不着在意那些人的话,他们八成是因为被罢了官,心有怨愤,才会出言不逊。”她在敬王府待了几十年,竹亭里的那些人,她多少也认得几个。

  欧水湄抿着唇点点头,想起那些人对季长欢的辱骂,不由自主的忆起季长欢对堂妹和张氏的冷酷无情,但又想到她被周氏诬蔑,他为了替她脱罪,花钱请了周氏的街坊邻居来指证。

  她还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若凡事都要讲求正当,世上很多事都办不了了,倘若不是看在钱的分上,那些街坊邻居绝不会来指证周氏,这件案子可就没办法这么顺利了结。

  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禁有几分动摇,也许自家相公在行事上确实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之处,或许那些人说的……不、不会的,相公一定不会为了个人私心,随意诬陷其他朝臣……

  马车抵达敬王府门前,欧水湄也没心思进去向父王、母妃请安,只差了个丫鬟把紫阳花送进去便返回季府。

  平日见到季长欢回府,欧水湄总是满脸欢喜的迎上前,可今儿个见他回来,她的笑容略微清淡了几分。

  “相公回来啦。”

  看出她有心事,季长欢温言询问,“娘子今天到天梁宫,可有摘到紫阳花?”

  闻言,她有些迟疑,一会儿才轻点螓首。“摘到了,我送了一些去给母妃,剩下的全都插在花瓶里了。”她指着摆在桌案上那只插满蓝紫色紫阳花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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