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想问的,其实应该是“你知道杜思同在哪里吗”才对吧。
林南终于明白,梁瑾瑜那若有似无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最麻烦的不是杜思同结婚了,而是梁瑾瑜若爱上杜思同,自己几乎没有胜算。
一路上林南都在“争取和放弃”之间摇摆不定,他的确深爱杜思同,但是时间不等人,杜思同已经放弃了他,他到底要不要坚持、要不要争取?
时光仿佛倒流,历史重演,爱情和利益再一次被摆在了天平的两端,等着他做抉择。
送杜思同到杜家,林南没有急着离开,他把车往后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隐身在杜家外头又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多久,梁瑾瑜高大的身躯就从计程车里钻了出来,他轻车熟路地敲门,来开门的阿姨见了他也是热络地打招呼。
门关上的时候,林南才发动车子离开。
第4章(1)
梁瑾瑜进卧室的时候,杜思同还在浴室。在外面冻太久,她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简直想就这样睡上一觉,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阿姨叫她,应了一声从浴缸里出来,随便披了件浴袍去吹头发。
屋子里暖气袭来,她又在热水里泡了好一阵,浑身都泛着粉红色。她把头发吹了半干,从浴室出来,看见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换台的男人不由得怔了怔。
梁瑾瑜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就已经转过视线看她了,此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去把头发吹干。”
“哦。”杜思同应了一声,又折回去重新吹头发,思绪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很快梁瑾瑜也钻了进来,站在她背后,从镜子里攫住她的视线,“不是说让你等我吗,你跑哪儿去了?”
杜思同想用事实回敬他,但是又觉得丢脸,想了下便扯了扯嘴角,“手机没电了啊,我找不到你,罗媛也走了,我站在外面快冻死了,最后见人都走了只好拜托林南送我回来。”
梁瑾瑜按捺着脾气,“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走了十几分钟才关机,这十几分钟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杜思同被他质问的语气激起了脾气,关掉吹风机,也从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看他,眼底渐渐冰凉,“好,我承认,我是故意不接的。那时我打发罗媛先走,好不容易糊弄完她去找你,就见你带着你家设计总监上了车,你要我怎么做?跑过去质问你为什么搂着她?我怕你翻脸不认人啊梁总裁,外人面前给我来句你哪位,我丢不起这脸好吗?”
梁瑾瑜被她最后几句话堵的没了脾气,心知确实是自己不对,伸手要抱她,声音也柔和下来,“严馨喝多了头疼,我总不好把她丢在那不管。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先到楼上去休息,等我回来接你,但你一直不接电话,我……”
杜思同一点也不想听他解释,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生出的矫情病——她的男人凭什么要她等着,先送别的女人回家?
但是很快她又觉得悲哀,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归根结底,有问题的是梁瑾瑜和自己,与外人无关。
一念之间心思百转千回,梁瑾瑜看她本来好像还想要跟他吵架的,但是随即面上又露出了厌倦,显然不想再听,他便停止了辩解,“平安到家就好。”
见他解释一半编不下去了,杜思同也不再僵着脸兀自生闷气,沉默着继续吹头发。
听着吹风机的声音,梁瑾瑜想要出去,却又不是滋味的脚尖一转,走了回来伸手拿过她的吹风机。
杜思同心里正憋着一口气,这会儿见他还不罢休,一时间不耐升到最高点,“你还要怎样?”
梁瑾瑜本来只是想给她吹头发,听到这语气顿时不太高兴,却没有说话。
柔软顺滑的长发已经半干,她身上刚沐浴后的香味在鼻间萦绕,本来沉着脸的他心情稍霁,加上晚上喝了点酒,有些心猿意马,头微微低下凑近了些,手指则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着。
杜思同不想再给自己添堵,任由梁瑾瑜帮她按摩着,没多久舒服的眯着眼,头晕乎乎的,睡意渐渐袭来。
梁瑾瑜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女人眯着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他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站在一起完美又契合,他视线再落在杜思同洗完澡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脸上,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愤怒。
这女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般缺心眼,只要独自待一会儿,什么事儿就都过去了,即使刚才还像只炸毛的猫。他其实心底还是有点欣喜杜思同会吃醋这回事儿的,但是转眼她又绝口不提此事的任他按摩,他实在拿捏不准她刚才到底是真的吃醋了,还是“领地被侵入”而习惯性的戒备。
梁瑾瑜向来自负心思玲珑,却总是看不懂简单得像白纸一样的杜思同。
杜思同思绪模糊,不知是晚上冷风吹多了还是怎地,一沾床就睡,却睡得不安稳。
她梦到家里阻止她和林南在一起。那个时候,父亲长辈都不看好她和林南,她却坚持追爱,也是她第一次违抗父亲的命令。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林南的背叛,抢先用NT的名字将两人最后一起做的设计拿出来发表,在设计界初露锋芒,为功成名就奠定扎实基础,剩下她一个人心如死灰。
“林南……”
恍惚中她想着,她恨林南恨得要死,爱错了是青春,可这青春也太痛苦了一点,差点毁了她一生,而梁瑾瑜竟然还会担心她和林南旧情复燃,就算他们的婚姻真的穷途末路,也是两人之间的问题,绝对不会是林南。
梁瑾瑜下楼给杜思同热牛奶,回来就听到她在睡梦中喊着林南,握着杯子的手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没拿稳直接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厚厚的地毯上冒着热气,杯子虽然没有摔破但也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却没有吵醒她。
“杜思同!”他气得发抖,双手握住她伸出被子外的纤细胳膊。
还说没有关系,还说没有念念不忘,他到底要如何相信她?谁能保证她今晚不是原本就打算和林南一起回来?如果不是他一通电话打去,两人也许连杜家都不回了!
正心痛着,感觉到她手上温度异常的高,他神情一凛,往她的额头探去,发现烧得厉害,也顾不得生气,赶紧下楼找阿姨拿药。
“思同、思同?你起来一下……”拿着药回到卧房,梁瑾瑜轻声唤着。
头痛欲裂的杜思同听到耳边一个苍蝇似的声音一直嗡嗡叫,浑身又热得难受,她不耐挥了挥手——“啪!”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梁瑾瑜整个脸色都黑了,喂药喂成这憋屈样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耐着性子,他继续劝道:“你先起来……”
“别烦。”杜思同终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花,影影绰绰中只看到那个不停惹她生气的男人,“梁瑾瑜你够了没,我要睡觉!”
她想凶他,但有气无力的样子却没半点气势,声音也小得让人心疼。
“先吃药,你这样烫我怎么睡,燥得慌。”梁瑾瑜不和病人计较,大手捏住她的脸,将退烧药递到她嘴边。
杜思同抗拒了下发现拒绝不掉,干脆听话的咽下,倒头继续睡。
梁瑾瑜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药当然没这么快见效,但第一次伺候人的梁总裁怎么会知道,又向阿姨要来酒精给她擦身子,不管他自己也已经十分疲倦,一直提着精神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