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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雪冷笑望着他,信口雌黄之事,可不是只有他会做,于是她也跟着道:“这位好男风的公子,你是不是纵欲过度,把脑力给耗光了,要不怎会说出如此离谱之言?明明是那位公子要拉着你到墙边行苟且猥亵之事,我路过看见,公子二人恼羞成怒,企图杀人灭口,却没想到夜夜贪欢、身子掏空得厉害,三两下竟教我这弱女子给打趴了,杀人不成反遭羞……”她故意顿了一下,还叹了口气,眉尾却忍不住扬起一丝傲气。“身上没银子吗?何不捺下性子,找间屋子办事?这里往来行人虽然不多,万一被路过幼童看见,多伤风败俗。”

  小白脸的脸色一阵青红白交错,气恨到直跳脚,却噎得讲不出半句话。

  这时一名老者上前,似是有话要说。

  终于有人肯出头了?不错嘛,还以为古代人胆子小,奉行自扫门前雪定论,可以窃窃私语、指东指西,却不敢跳出来主持公义,叶雪微微一笑,自动自发往后退半步。



  老人家留着一撮山羊胡,板起一张老学究的脸孔,嘴巴张开之际,深刻的两道法令纹微微跳动,他语重心长的道:“两位公子行止虽有不端,但姑娘说话更该谨慎,方才那些言语岂是能从女子嘴里讲出来的?什么叫纵欲过度?什么叫做行苟且猥亵之事?难道姑娘没读过《妇德》、《女诫》,不知德容言功?就算姑娘不识字,难道父母尊长没教过姑娘女人该有的品性?有些话,好人家的女子甭说说不出口,便是想也不该想。”

  什么!有没有说错?他不指责施害者,反倒批评起她这个受害者?这叫柿子专挑软的捏,还是不管男人女人都只能欺负女人?

  叶雪大为光火,不能说纵欲过度、苟且猥亵,那要怎么讲?红被翻大浪,粗汉提刀袭击小粉菊?

  她狠狠的倒抽口气,咬着牙,语带讥讽的道:“终究是小女子被人栽赃陷害,我既不想成为妾室,也不想莫名其妙挨打,如今连自清都是错,还请老太爷教导该怎么做才是应当。”

  老学究又不傻,怎听不出她的讽刺,两道白眉瞬间竖起,怒指着她道:“首先,好教养的女子就不该轻易出门,即便出门,也得戴上帷帽,不教男人看见容颜,像姑娘这般,岂不是在告诉满街的男子,姑娘性格轻浮,可以任人挑逗侵犯?姑娘既不自重,岂能要求旁人尊重?如此这般,就算受了点委屈也理所当然。”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朝代啊,拦人的、猥亵的、说谎的、挑衅的没错,错的竟是她的脸被人看见?她还真不知道古代女子的脸是腌泡菜,得封在陶罐里,不能见天日,她要不要去翻翻历史书,看看回教是不是出自中国古代?



  老人的几句话围观百姓觉得有道理,望向叶雪的目光纷纷换了色彩,好像她在转眼间变成人人可以观赏亵玩的青楼名妓。

  她没错,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罪人,这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从小到大叶雪都没尝过,可如今,她终于理解千夫所指是什么感觉。

  见老人家替自己说话,小白脸满脸得意,得意的扬起眉毛,说道:“就是这道理,况且爷没有冒犯她,是她想跳上爷的床、想当爷的女人……”

  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叶雪推开老人,怒指小白脸。“敢不敢对天睹咒?假使我有一丝想当公子侍妾的念头,便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倘若我没讲过这种话,而是公子品行不端、存心诬赖,便教公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这话说得太狠也太真,小白脸想到自己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挫骨扬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扬起手,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难掩错愕,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施暴,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有打抱不平的路人跳出来报警抓人,但是她环视众多旁观者,没有人替她讲话、没有人打抱不平,更狠的是,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她听见咎由自取四个字。

  天啊!这是什么破烂世界?为什么没有道德是非和正义公理?!

  老人横眉竖目,又指着她道:“姑娘可要留点口德,无端口出恶言,报应早晚会落在自己身上,姑娘难道没听过拔舌地狱?”

  叶雪真想往他那张老脸扇过去,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白白活那么多年,竟连是非曲直、青红皂白都分不清。

  这时,一群中年妇人竟也认同老贼的话,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发表意见——

  “可不是吗?讲话这么狠毒,谁敢结亲家?”

  “不知道是哪家的父母,会养出这种女儿。”

  “没家教呐,祖上蒙羞。”

  “牙尖嘴利,这么恶毒的话也说得出口,也不怕折寿?”

  一句句指责、一句句刻薄,人多胆壮,有人打先锋,就有人敢跟着冲。

  叶雪明知道不该硬碰硬,却还是忍不住,扬声道:“我不怕折寿,因为我没有说谎,那些睁眼说瞎话、违背道德良知的人才需要害怕!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做坏事的人,早晚会在轮回中前进地狱,享受拔舌乐趣!”她的话语狠、声音狠,表情更狠,她上前两大步,吓得包围她的人下意识后退,又道:“我敢赌咒,自己没做错,试问公子敢不敢发誓,自己没说谎?”

  小白脸完全不敢看向她,把头偏向一侧,目光闪躲。

  她不愿轻易放过他,口气阴森的再道:“公子不敢吗?是怕下地狱,怕因果报应,怕所行所为被记录在天书里,下半辈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叶雪上前一步、小白脸就退后一步,终于,他再也扛不了这份低气压,不管地上大汉的生死,转身逃跑。

  跑了主犯,叶雪猛然转身,面对不讲正义、不管公道,只知男尊女卑、压抑女人的从犯,她面色凛然,寒声道:“这世道,规矩是男人定的,为了男人的利益,便压抑女人的权利,男人眠花宿柳叫做风流,女人多看男人一眼却是淫荡下流;男人做错,女人不但要想尽办法粉饰太平,还要指责其他女人,都是女人为祸,才引得男人犯错。男人宠男人,理所当然,最最可恨的是女人还要出头当帮手,这世间,女子的悲剧,就是你们这些女人亲手造就!”

  明知道说这些没有半点意义,明知道讲完只会令自己被指责得更凶,但她不管不顾,就是要把道理述说分明,即使心里清楚,这样的举动并不明智。

  她的视线扫向每个人,像两道冷光,冻得每个人心中一阵阵寒冷,噤若寒蝉,她这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回神,越发觉得没有面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责备,不敢指着她的鼻子,指着她的背影骂,总可以吧?

  “哪家的闺女啊,真没规矩!”

  “她爹娘是白生白教了,养到这种女儿不如一生出来就活活掐死。”

  “可惜了一张脸,那副性子……”

  她们嗓门扯得老大,刻意让叶雪听见,气得她真想回头再骂一顿,但对牛弹琴?对母鸡歌颂海底的美丽?对食人鱼讲述素食有益身心?不必了,他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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