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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陪了。”常永祯起身离开。

  回到东厢房,见到安蓉正专心伏案剪纸,想到嫡母必定不会放过他,就连爹这一回恐怕也不能替自己说情,更害得嫁进门都未满一个月的小妻子也跟着受累,更是心如刀割。

  “相公?”安蓉不知何时走到他的面前。由于夫婿向来表情不多,真的很难看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此时却能感受到浓浓的哀伤,她不禁忿忿地问,“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为难你了?”

  说着,安蓉便拉着他坐下来。



  “别怕!通通说给我听!”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有用,常永祯将她搂在膝上,紧紧地抱住安蓉。

  她脸蛋一红,没想到夫婿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不过被这么搂着,心里却很欢喜,也就由着他了。

  “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曹安蓉发下豪语。

  常永禧笑咳一声,心想她这娇小玲珑的身段,个子也只到自己肩头,要如何替他扛着?不过还是觉得甚为窝心、温暖。

  “我是说真的!”她娇嗔地说。



  他点头,表示相信。

  夫妻俩温存片刻,常永祯才把方才在正厅的事告诉她,安蓉也没想到常家的人会卑劣到利用夫婿去贿赂知县。

  “相公这么做没有错!”常家人有本事不会自己去?只想要把责任推给夫婿承担,真是太过分了!安蓉深深替他感到不平。

  “嗯。”能得到认同,对他很重要。

  安蓉仰头看他,“常家的人一定都会怪你,认为你帮外人。”

  “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这几句话,我时时都用来警惕自己,不要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常永蹢正色说道。“若是连做人都做不好,又如何做个好官?”

  她从来不像这一刻,认真地看着自己所嫁的这个男人。

  即使身为庶子,被亲人鄙夷嘲讽,在家中受尽欺凌和委屈,却活得比谁都还要堂堂正正!安蓉不只敬佩,还深深地爱慕着。

  原来她真的喜欢上相公了。在她眼中,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

  “相公还有我。”既然嫁给他,无论生死,安蓉都跟定了。

  常永祯鼻头一酸。“嗯。”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6章(2)

  衙门外头济满了人,等着重新开堂。

  而就在后堂,江知县已经不仅是头痛,手和脚也有些麻木,不过他却不以为意,认为只是太过紧张,倒是身旁的师爷看出不对劲。

  “大老爷气色很差,还是晚一点再升堂?”他问。

  江知县摆了摆手。“没事!不用担心!”

  “大人。”常永祯身穿官服,将凉帽夹在腋下,走了进来,见知县脸色不对,眉心马上蹙拢。“大人若身体微恙,不如改日再审。”

  他觉得这两人太过大惊小怪,才从太师椅上起来,就觉得头重晕眩,连站都站不住了。“我……我这是……怎么……”

  “大人!”常永祯和师爷来不及扶住他,江知县已然倒卧在地,陷入昏迷。

  在一阵混乱当中,江知县被抬回位在衙门后头的内衙宅门,也就是知县居住的地方,并立刻延请大夫。

  江知县的正室和偏房,都在一旁焦急地等候。

  大夫把过脉之后,摇了摇头,不大乐观地回道:“大老爷平日饮食不节,喜食油腻,又爱喝酒,以致痰饮中阻、肝阳上亢,如今血瘀、胸痹,恐怕……”

  “老爷不能死啊……”正室顿时哭得呼天抢地。

  “老爷不能丢下妾身……”偏房泣不成音。

  就连师爷听了也想哭,他可是还有高堂老母和妻儿要养,不能少了这一条财路。“大老爷不能就这么走了……大老爷……”

  寝房内一片哭声。

  于是常永祯将大夫请到一旁说话。“还望大夫尽力医治。”

  “那是当然。”大夫自然点头。

  眼看升堂在即,身为县丞,常永祯只好暂代。虽然之前江知县已经有过好几次因为宿醉未醒,正巧又有人击鼓鸣冤,因无法开堂问案,便由他代理的经验,但从没想过有审问自己亲人的一天。

  他整理好身上的官服,戴上凉帽,只听得衙门擂响堂鼓,皂隶拉长嗓子齐声高喊“升——堂——”,便慢慢地踱进大堂,最后往公案后方一坐,只见后方写着明镜高悬,两旁又分别站着六房书办和签押房的人,气氛可说是肃穆严正,堂鼓和叫喊这才停歇。

  见到是由县丞问案,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由于知县大人身体不适,便由本官代理。”常永祯简单地说明。

  身为被告的常家人见了,无不窃喜在心,料想他必定不会对自家人不利。

  而苦主张家的人又岂会不知他是常家的人,当然要抗议了。

  “你是常家的人,当然护着自家人!”跪在堂前的张家大哥愤慨叫道。

  常永祯拍下惊堂木,目光沈静清冷地扫视堂下的人,神情更是严肃。“本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一切秉公处理,绝不循私。”

  这番话在公堂上起了效果,众人全都静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扬声。“带一干人证!”

  于是,一男两女共三名人证,被衙役带到公堂之上,屈膝下跪。

  “堂下何人?”常永祯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民徐方,是仁德堂的大夫。”年约四十的男子脸色发青,想到常家再三叮嘱,绝不能说出三少爷罹患隐疾,否则无法在祁县继续行医,可是要在公堂上撒谎,又不免良心不安。

  另外两名则是常家的婢女,从没上过公堂,已经吓个半死。

  “民女秋云……见过大人。”

  “民女玉霞……见过大人。”

  常永祯目光犀利地瞪着堂下的徐方。“你可是帮被告把脉开药的大夫?”

  “是、是,大人。”他猛吞口水地回道。

  “被告究竟得了何种病症,从实招来!”惊堂木再度拍下。

  徐方险些惊跳起来,只能缩了下脖子,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人,他……不过是脾虚腹胀,食欲不佳……”

  “你胡说!”张家大哥大吼一声。“仁德堂的伙计分明说他是阳事不举——”

  他连忙辩道,“小民是大夫,才是最、最清楚的人。”

  “若让本官查出你的供词有半句虚假,做的全是伪证,轻则杖责,百大板,重则便要坐上三个月的大牢,你可承担得起后果?”常永祯先用言语施压,再暗中观察……

  果然,徐方立即紧张地觑向常三爷,就见常三爷一直对他摇头,这个举动全都落在常永祯眼中,看来真被收买了。

  常永赖拍下惊堂木。“说!”

  “是常家要小民这么说,小民也是万不得已……”要是真坐了牢,别说将来行医,恐怕连命都没了,他只好翻供。

  常永成气呼呼地大嚷。“你敢?!”

  “被告若再扰乱证人的供词,本官只有用刑了。”常永祯低喝一声,见对方总算闭嘴,这才又问:“被告究竟身染何病?”

  徐方不得不说实话。“回大人的话,就是阳事不举……阳萎。”

  顿时,周围一阵骚动。

  “常永祯,你让我丢脸,我也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对于男人来说,最不堪的便是阳事不举了,常永成简直想要杀人。

  常三爷见爱子在大堂之上受辱,也无法再容忍下去,恶狠狠地瞪着常永祯,决定非要将他逐出常家不可。

  面对堂弟的言语威胁,常永祯面不改色,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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