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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伯母真的不是你的老相好?”徐轻盈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噗地喷出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张老脸涨得发紫。“你、你……这种要人命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真阴损。

  “你教我用毒就不会毒死人吗?”她以“你也不是好人”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这……呃,这事不提,你伯母和我八竿子也打不着,要不是她是你们徐家人,我才懒得过问。”



  第9章(2)

  “徐府有两房。”意思是大房归大房,二房归二房,门前雪,自扫。

  他有点想看热闹的怂恿道:“你不去替她诊治诊治?”她还是医者呢!没医德的那一种。

  “我不是大夫。”谁管她死活。

  古怪啐了她一口,“又是这一句,你说不腻呀!”

  “你都能数十年如一日的邋遢了,身为徒儿的我怎能不跟进,一句话走遍天下,何况你老别忘了我大伯就是太医,还是院正,他都看不好的病,小侄女我哪敢僭越。”徐轻盈句句带刺儿。



  “你这人就是心眼小,爱计较,说你两句顶个十来句,我明明十天洗一次澡……”没有臭味呀!

  她嫌弃地离他老远。“我让你带给阿毅提神养气的药丸你给他了没,他这些天没累着吧?”

  一听她只顾男人不顾师父,古怪很不快的嗤哼,“你怎么不问候你师父我,要孝敬也是孝敬师父,怎能便宜外人。”

  “因为我知道你染上鬼手叔叔的毛病,会顺一半中饱私囊。”这师父真不是好货,拿徒弟的东西当自己的。

  他顿时心虚,微微红了脸。“就拿一点而已,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她也未免太精了。

  “所以我还是很孝顺师父的,有好东西不忘留你一份。”顽童师父应付起来也很累,要哄也要拐。

  古怪一听,觉得也对,呵呵笑了起来。“丫头,你想柳家小子了吧,要不要你鬼手叔叔用他的迷踪步带你去柳家见见他?”稍解相思苦。

  徐轻盈觉得心空落落的,小手不自觉捂着胸口,她歪头想了一下,回道:“还是不要了,他正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不想打扰他。”

  “啧!懂事了,真是好姑娘。”他大感欣慰的一扬唇,抚着杂乱无章的长须。

  “好了,该学老子的本事了,师父特意给你带来几十种毒草,单用时可以治病,可合在一起……呵!呵!呵!砒霜、鹤顶红太无趣了,搞个好玩的……”

  “中了……中了,柳公子中了!一甲第二名的榜眼郎,他是新科榜眼郎了,柳公子是榜眼郎!”

  长安城里一片贺喜声,敲锣打鼓的报喜人沿街大喊,赶着第一个来报喜好讨些赏钱,走户串街的敲敲打打。

  金榜题名的第一天,门前车马稀落的柳家忽然宾客迎门,认识的、不认识的故友新交纷纷来道贺,门口塞满各式各样的马车和礼品,人声鼎沸,有如市集。

  热热闹闹的闹了三天,柳毅大开了流水席大宴各方来客,来者不拘的奉上水酒好菜,博得好客的好名声。

  一举考取好名次的柳毅并未因此骄矜,他仍一本初心,冷静面对,没有逢迎拍马,没有苟合取容,他一如往昔的晨起练一个时辰的字,而后才用膳,接着便在院子里走上几圏消食。

  这天他在院子里散步时,府里来了一名贵客。

  一见来人,柳毅马上把人迎进书房。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老的那个面带苦笑,摇头叹气,年轻的那个面色从容,目光清澈。

  他们在交谈,也在交易。

  谈旧事,议朝政,说未来,回忆着共同的往事,虽是不沉闷却也沉重,都是放不下的伤心事。

  “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

  “不后悔?”

  “绝不。”

  “你这固执的性子到底像谁,一条黑走到底。”他这么帮他究竟对不对,是助他,还是害他?

  “像家父,这叫择善固执。”明知前方有狼,仍不畏死的往狼山闯,只为天下百姓求一个清明。

  一声叹息逸出,“是啊,像你父亲,都是一头往里栽的牛性,十匹马也拉不回,想当年我就劝过他不要往下查,他偏是不听劝……”

  “宰相大人……”

  当朝宰相张济深举手一挥。“叫我张伯伯吧,当年你也是这么喊我的,我身为你爹的上峰,他倒是常带你到我的府邸玩,那时的你可伶俐得很,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自古宰相出翰林,进翰林院是大多新科进士的愿望,磨练个几年外放,再回来入六部,名列高位。

  张济深十年前乃是户部尚书,柳毅的父亲是他的下属,两人因为都好酒,结为莫逆,下朝后聚在一块喝酒,喝出了几乎过命的交情,柳毅父亲的后事也是他出面办的,他还为柳毅向朝廷讨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抚恤金。

  一眨眼间,那个要糖吃的小家伙都长成如今的秀逸青年,还不负所望的当上榜眼郎,老柳和他的夫人,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

  柳毅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御笔亲批的榜眼,还有比这更光耀门楣的吗?如果他不念念不忘那件事就好了。

  “张伯伯。”柳毅从善如流的轻唤。

  “我不是阻止你为父亲找回公道,而是里面的水太深了,深到会动摇国之基本,一有不慎便会引发动乱,张伯伯劝你一句,不要把大好前程搞丢了。”他是最年轻的榜眼郎,前途无量,日后必会受皇上重用。

  “是不是魏王?”

  张济深大惊。“你怎么知道?”

  柳毅意味深长的笑了。“你告诉我的。”

  “你套我的话?”他愕然。

  “我原本是怀疑,毕竟此事攸关重大,只能从源头查出。”柳毅本只是想试探,没想到随口一提,竟成了意外之喜。

  父亲过世前查的最后一件户部弊案,是关于军饷问题,父亲在书房里教他练字时,不经意提起,那时还是七皇子的魏王用兵太凶了,一年折损好几千人,甚至上万,抚恤金来不及补上,军饷又用得太快,恐怕户部支付不起。

  父亲发现七皇子的兵马比编列中的人数超出甚多,而后又察到一笔不合理的粮食补给,每年将耗损户部十万白银,户部的银子是朝廷的,不归私人所有,因此他把这件事儿往后压,想报上去由皇上派人询问清楚。

  没想到奏折还没呈到皇上面前,父亲就被横冲直撞的马车给撞了,重伤送回后不治而亡,军饷亏空一事,自然而然没了下文。

  有时柳毅常想,若是当时徐轻盈在的话就好了,他爹肯定不会丧命,以她过人的医术,一定能救得了爹,但是又往深处一想,救活了又如何,最后难免一死,因为父亲挡了别人的财路,那些人不可能会放过他。

  “原来你是藉由我的嘴来得知事实的真相,张伯伯真是小看你了。”张济深苦笑感慨,英雄出少年,他也老了,赶不上年轻人的灵活脑子,一个心眼拐七、八个弯。

  “冒犯了,张伯伯。”柳毅拱手一揖。

  他笑着摆摆手。“罢了,以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你就是我的子侄辈,我多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没那么多虚礼。”

  只是看到他往危机重重的不归路走去,他于心不忍,手握重权的魏王如今有三十万兵马在手,想扳倒他并不容易,稍微疏忽,指不定连自己都要赔进去,他根本是在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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