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与你提早退衙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解的问。
“因为咱们孔家也涉入了七皇子的谋逆,很快就会成为罪人了。”
罗蕙心脸色遽变的倏然大叫出声,“什么?!”
孔廷瑾面色淡淡的继续说:“快的话,大概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有官兵前来搜查罪证,慢的话就是明日一大早,一旦罪证确凿的话,咱们孔家便会面临被抄家的命运。”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怎会如此冷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罗蕙心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问道。
“是真的。”他看着她的双眼认真说。
“我不相信。”她迅速的摇头,拒绝相信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你说过你不会参与皇子间的储位之争的,又怎么可能——”
“不是我,是二叔他们。”
“什么?!”她震惊的瞠大双眼。
孔廷瑾嘲讽的撇了下唇瓣。“二叔他们眼红咱们这一房做了官,于是便想尽办法在几个月前替孔廷宜捐了个小官做,然后假借我的名义投靠了七皇子,梦想着助七皇子登位后能升官发财,鸡犬升天。他们想一步登天,却一步掉落地狱。”
“你早知道他们假借了你的名义投靠七皇子的事?”
“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罗蕙心有些气急败坏。
谋逆可是大罪,就算是皇亲贵族、公侯伯府,一旦牵扯进谋逆之罪,罪证确凿后就是夺爵、抄家、灭门的,更别提他们孔家这种升斗小民了。
“现在该怎么办,相公?虽然事情不是咱们做的,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孔字,更别提咱们与二叔他们又还没有正式的分家,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啊?”她着急的哭了出来。
“对不起,是我当初考虑得不周全,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爆发得如此突然,更没想到皇上竟会是这样的处理态度。都说君心难测,果然如此。”孔廷瑾苦笑的摇头道,语气里也有着后悔。
“咱们能脱开吗?”罗蕙心擦去眼眶中的泪水问他。
孔廷瑾摇头,“就算能脱得开也不能这么做,做了就是不忠不孝。不懂忠孝者,又怎会是仁义之辈,皇上是不会信任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的。”
罗蕙心面无血色的瘫坐在椅子上,已经心慌意乱到六神无主了。她喃喃自语的问:“难道咱们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毙了?”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与我成亲了?”他看着她问道。
“什么?”罗蕙心怔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既心痛又生气的瞪着他怒声质问:“你在胡说什么?难道在你眼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吗?”委屈的泪水一瞬间漫过她双眼,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孔廷瑾心惊的赶紧起身将她拥进怀里,满心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她气不过的伸手槌打他,泪水一波又一波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他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在她看来,他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不相信她。他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对不起,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孔廷瑾不住的安抚她,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的大。
他是真的在与她开玩笑,虽然明知道她的真心,但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朝她开了这么一个带点试探意味的玩笑。唉,是他的错。
“别哭了,咱们还有事要做,得把握时间。”他对她柔声道。
他的话令罗蕙心倏然止住泪水,抬头觊觎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可以逃过此劫了?”
“哪有什么办法。”他闻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的失望写着脸上,颓然的哑声问他,“那你说的有事要做是什么事?”
孔廷瑾没有马上回答她,却伸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仔细而专注的凝望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好似想连她脸上有几根寒毛都想记住般。
他异常的模样让她整个心慌了起来。“相公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他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蕙心,咱们和离吧。”
她脸色遽变,几乎是尖叫出声——
“不!”
“你听我说。”他冷静道。
“我不听,我不要听。”罗蕙心用力的摇头,才被擦干的脸又再度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抓着他,伤心绝望的盯着他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当我是一个贪生怕死又绝情绝义的女人吗?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吗?”
“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伸手捣住耳朵。
孔廷瑾强势的将妻子的手从她耳朵上拿下来,然后坚定的看着她,开口说:“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蕙心。”
“孩子?”罗蕙心倏然呆住。
他有些感动,也有些感叹,不知道这孩子选择这个时候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孔廷瑾神情泛柔的对她说:“我知道你平日有很多事忙,但自个儿的身子状况也要稍微注意一下。你都没注意你的癸水已迟了好些天吗?蕙心,咱们就快要做爹娘了。”
罗蕙心伸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难以置信的轻声呢喃着,“孩子?”
“虽未让大夫把过脉,但我想八九不离十。所以蕙心,为了保护咱们的孩子,和离是最好的办法。”他以无比认真而严肃的表情盯着她说。
她泪流满面的摇头。
他没理会她,而是继续道:“只有和离了,你才不会被拖累成为罪人;只有和离了,你的“巧手蕙心坊”和陪嫁才能保住;只有和离了,你才能平安的将咱们的孩子养大,不让他一出世就成为罪人之子。”
“相公……”罗蕙心不断地摇头着,泣不成声。
“二叔那边一旦罪证确凿,孔家所要面临的便是抄家,所有家产、奴仆可能都保不住。我估计着应该不会到灭门杀头的惨况,但充军或坐牢却有可能。孔廷礼应该是唯一一个能无罪释放的孔家男人,以后他会很辛苦,得照顾一家老小。”他平静地对她分析道,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你与我和离之后就不需要和那些人住在一起,我不要你为孔家那些人受苦受难。只要咱们和离了,你就可以回娘家住,又或者你想住到施家去也行,施老太爷欠着咱们的恩情,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那么你呢?你呢?”她泪眼模糊,泣不成声的紧抓着他问道。
“我?”孔廷瑾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头道:“我不知道,要看皇上他老人家如何定夺。”
“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沙哑的哭喊着,为他叫屈,也为他们夫妻俩的无辜叫屈。
“这便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孔廷瑾扯唇道。他从没后悔走上为官之路,经世济民、光宗耀祖是他读了许许多多圣贤书之后的心之所向,只是他没想到这条路会这么的短,更没想到在这一刻,他会拥有这么一位难舍难分的心爱之人。“蕙心,如果万一我若是——”
她倏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用一只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后,坚定不移的凝望着他哑声道:“我会等你,不管结果如何。”
他将她的手拿下来,“如果——”
“没有如果。”她再度打断他说。“不管要等几年我都会等你,我会带着咱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回来。今生今世,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