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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尤金上前,送上一碗墨黑的苦药,于乐柏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直接一口喝完,他的胃还是有些闷闷的发疼着。

  他胃痛的毛病是因为跟着叶初云被赶出府的那段苦日子受的损害,从小落下的病根,寻遍名医也无法根治,于是就这么拖着。

  想起过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于乐柏闭上眼,索性不想了,他轻声说道:“舅舅究竟是听到了什么话,让你这么心生不平?”

  “还不就是那个李儒新。”收拾杂乱的思绪,叶初云气愤的说。



  这个名字于乐柏并不陌生,三年多前的科举,要不是当时他的身子不适,病得连床都下不了,那年的新科状元未必是李儒新。

  印象中这个状元郎长得俊俏且风度翩翩,这些年来在京城里益发出尽风头,尤其近来备受皇上喜爱,走到哪里自然难掩其锋芒。

  而和状元名头擦身而过的自己,虽然是窝在千佛寺里过着清净日子,却从不觉得有一丝不快,直到今日他知道了原来李儒新是颜亦岚的未婚夫婿……

  想起她风风火火冲向他,以为他要寻短而舍身相救,却硬生生撞伤他的脚的事,他的嘴角几乎忍不住要勾起。

  于乐柏闭着眼没有露出半点心思,一开口依然云淡风轻样,“舅舅,你别因人家是状元郎就处处针对他,纵使当年我身子健朗,文采未必真能胜过他,状元之名未必非我莫属。”

  事实已摆在眼前,于乐柏承认在那场比试中他输了,他人没出现,未战而败也是败,而今人家风光,在世人眼中李儒新是状元郎,而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确实不如他。



  “谁管他文采如何,我只是看不惯一个个换了身分就忘了分寸。”在叶初云心中,那些官啊,他是没几个瞧得起的,“自以为有了点权势就高人一等,眼睛长在头顶上也就算了,没想到还一天到晚只想着算计人。”

  “这话怎么说?”

  “李儒新自小就定下了门娃娃亲,如今有了权势却嫌弃对方配不上现在深受皇恩的他,一心只想着要退亲。”

  退亲?!于乐柏缓缓的睁开双眼。

  叶初云低着头,将最后的几笔帐对好后阖上账本,看向于乐柏的眼神闪过一丝没有说出口的担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再请大夫来一趟?”

  于乐柏挥了下手,“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舅舅,你刚刚说李儒新想退亲?”

  “嗯。”叶初云站起身将账本和装着银票的木盒给锁进一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收进衣襟里,这些账本和银票可是他的命根子,“想想安侯爷也算是咱们悦客来的常客,懂茶、惜茶,可惜一片忠心却落得今日局面,连自己闺女的亲事都要被退。”

  “平白无故的为何退亲?”

  “自然不是平白无故,他们那些达官显要要的是门当户对,虽然安侯府再怎么不济也还有世承爵位,可安侯爷如今在朝廷失势是事实,反观杨大人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他的嫡次女杨冬晴初长成,颜、杨两家一比,李儒新就算瞎了眼也知道要选哪一个。”

  叶初云的口吻不平,但也不到同情,毕竟这世上每日都会发生大小事,若每件事都要同情也太过累人,再者悦客来里的贵客来来去去,若真的每个都要论交情,那安侯爷还未必排得上名,他顶多在背后议论个几句,没兴趣去插手那些狗屁倒灶之事。

  在酒楼里送往迎来,最不缺的就是小道消息,哪家的小姐做了什么事、哪家的少爷又闯了什么祸……越是富贵,挖开其中根底越是臭气冲天。他自己就是看着他的姊姊在大宅院里一路走来,最终却落得香消玉殒。

  第2章(2)

  于乐柏没有答腔,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听舅舅的意思,李儒新与杨大人千金的亲事已经谈定了?”

  “还没退成亲,怎么谈定。”外甥向来是没兴趣听这些小道消息的,难得一次露出点兴趣,叶初云自然就知不言了,“说起来杨大人那个女儿皮相还行,昨日李儒新跟杨大人约在这里喝茶,杨大人刻意让女儿来送东西,我瞧了几眼,难怪李儒新会被迷得团团转,良心都被狗啃了。”

  杨冬晴外貌如何出众,于乐柏没半点兴趣,倒想起杨冬晴在街上处处针对颜亦岚的态度,不禁有些恼火。他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还真是人心不古,明明亲事都还没退,杨李两家就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

  “他们打算怎么做?”将杯子放下,于乐柏再问。

  叶初云没回答,倒是先谨慎的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们。

  他每晚对完帐要就寝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拿出他店里最宝贝的十二只紫砂壶仔细的打点,这几个紫砂壶色泽光亮不说,还别具巧思的在把手刻上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图案,加上造壶的师傅已经仙逝,更显东西名贵,悦客来总是贴心的配合上房贵客的生肖呈上相衬的茶壶,这些可都是有幸成为悦客来上房贵客才能使用的好东西。

  于乐柏见状也没敢催促。

  收整得差不多了,叶初云才再开口,“人家毕竟是状元郎,可不能落人口实,让自己的状元招牌蒙羞、让人指指点点,所以退亲的过错自然要全推到失势的侯府上。

  于乐柏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意思是……”

  “意思就是……”突然的,叶初云察觉了古怪,侧着头注意到于乐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这小子向来待人冷冷淡淡的,倒是难得见他有情绪波动,“你舅舅我这人向来不随随便便在背地里道人长短,像个娘们似的,所以不说了。”

  于乐柏冷冷的看着他,这种话还真亏他说得出口,叶初云成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探人闲话、打听小道消息,他身旁带了一票训炼有素的护院,说是为了保护悦客来和属于悦客来的众多产业,但实际上还有额外的工作,就是包打听一堆小道消息让他舅父闲磕牙用的。

  “舅舅。”他的语气清冷,已经有些不耐。

  “怎样?”叶初云骄傲的扬起下巴,“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于乐柏冷眼瞄了一眼,“尤金。”他叫着自己的长随,“去把刘掌柜叫来。”

  “你这小子做什么?”

  “你不说,自有忍不住的人会说。”

  “去你的。”叶初云叫住尤金,不悦的看着于乐柏,“他们这一个个都是领我的钱、办我的事,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疼我。”他淡淡的一句话,回得叶初云的脸一阵青绿。

  “叫刘掌柜来也没戏,”叶初云一脸得意,“若他真敢说一句,我就要他回去吃自己。”

  看舅舅满面春风,于乐柏只是浅浅一笑,随手拿起桌上手把雕着龙首的紫砂壶。

  叶初云登时双眼瞪大,“我的祖宗,小心些,这可是花了我大把的银子。”

  说起来他视这些紫砂壶为宝贝并不是惜物,而是怕有所损伤白花了银子。

  于乐柏把玩着紫砂壶,他知道叶初云视钱如命,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就把悦客来的招牌给发扬光大,现在日子好过了,还是希望赚更多银子,真是应了那句——越是有钱越爱钱。

  “舅舅,”他晃了晃手中的紫砂壶,“说吧!”

  叶初云的手直指着他,“先把壶给我放下。”

  于乐柏肩一耸,将紫砂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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