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失忆是怎么回事?葭月不是把王爷安置在书架后头吗?”
“刺客临走前,随手抄起椅子往书架那边扔过去,架子整个倒下来,当场把王爷压晕,等太医救醒人,王爷却不认得任何人了,只记得盈庭院有个穿石榴红衣服的女子,王府中能穿石榴衣裳的只有王妃,太医道既然如此,让两人多多相处,或许有机会想起往事。”
“王爷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莫安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压个头破血流比较符合逻辑,怎么会头壳没坏,脑子却坏了?
可要说“坏了”又好像不到那程度,至少他的皇室派头还是在,习惯性的命令态度也没改变。
“是,那天……那天很晚的时候,皇,皇上悄悄来了。”丽月一脸不安,“婢子当时睡在小榻上,可见了兰月身上的口子,心里怕得厉害,根本睡不着,太妃一开口,婢子就全醒了,太妃说‘求皇上作主,抓住这恶人’,接着就有个男人道:‘看来文丞是快查到囤粮之人了’,然后是五王爷,声音听起来非常恼怒的说:‘皇兄,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我都要管,居然杀入亲王府,若不是下人堪用,只怕是再也无法见到文丞,臣弟一定要让那群奸商付出代价’,婢、婢子没听过皇上的声音,可是太妃跟五王爷的声音却是认得的。”
能当亲王的大丫头,除了人精,还得聪明,丽月说的就算有所出入,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莫安华很清楚,皇上说话的确很少超过一句,而五王爷也的确废话很多。
又是囤粮问题,明明是兼掌刑部,怎么会搞到要查粮,粮部不是五王爷要管的事情吗,还是说五王爷太菜了,搞不定,所以皇上才让贺文丞办这件事情?
这样想来也是可能,五王爷真是没一点能力,要说优点,就是人挺好,重手足之情—— 三王爷之前出包,就是靠着五王爷力保,这才活下一条血脉。
先皇驾崩后,几位王爷纷纷跟太后请恩典,接母亲出宫奉养,太后有的准,有的不准,文亲王的母亲许婉妃属于准的,三王爷的母亲钟可容属于不准的,于是三王爷一月两日入宫探视母亲,原本是孝行,可没想到居然跟个刚刚升上的小富贵搞上了,让皇后抓奸在床,百口莫辩。
小富贵很好搞定,由皇后依照律法处死,一亲之内全数入狱,二亲之内不得科考,有官位者拔官。
至于三王爷,皇帝想都没想就说女子净身出府,男子无论大小皆发配蛮荒烟瘴之地。
皇帝在气头上,这种时候,整朝只有一位勇士站出来,那就是五王爷,说自己儿子少,希望府上人丁旺一点,想收养三王爷刚刚出生的那个儿子。
皇帝脸很臭的沉默许久,准了。
莫安华听到此事时,真觉得五王爷人好,只是人好通常就办不了什么事情,譬如说他执掌粮部,发现粮食价位出问题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要解决却是没办法,这也就是为什么贺文丞明明兼掌刑部,却要抓囤粮犯人。
“皇上都知道了,京城只怕沸沸扬扬了吧。”
“那倒是没有,太妃一开始就下令不能外传,皇上离去前也交代了要封锁消息,那日在盈庭院的人都被带去西郊庄子上了,葭月跟兰月就在二进的里间养身体,太医跟医娘都是宫中人,想必信得过。”
莫安华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康嬷嬷,带端月丽月下去休息吧。”
两人下去后,张嬷嬷端了燕窝进来,笑说:“小姐晚饭没吃,先垫垫肚子,老奴去催催厨房。”
“唉,不用了,现在给我龙肉也吃不下。”莫安华掀起素瓷碗盖,一下把燕窝喝得干净,“张嬷嬷,我们家在馨州还有没有庄子?”
张嬷嬷是莫安华的奶娘,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姐自然很了解,唉呦一声,“小姐,王爷来馨州是为了亲近小姐,可不是为了住进闲雅别院,姑娘要搬了,只怕太妃那边不好交代。”
“我又不打算回王府,除非她有本事来馨州,不然我一辈子不用交代。”
张嬷嬷劝道:“姑娘啊,无论如何您都已经嫁给文亲王了,这关系这辈子是斩不断的,嬷嬷自然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文亲王实在过分,可是既然已成夫妻,生气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趁这机会跟王爷重修旧好,或许远离京城能怀上孩子也未可知。”
莫安华不以为然,“嬷嬷,第一,我们没好过,所以无法重修旧好;第二,女人生孩子多大的罪啊,十月怀胎,诸多辛苦,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赔上,爹娘养我不易,我可不想为这种人冒着生命危险,到时看哪个婉仪还是吉祥良女产子,我抱过来养便行。”
“姑娘,那怎么一样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血脉,才能贴心哪。”
“哎,我知道了,那我就养妾室的儿子、哥哥的女儿,妾室的儿子用来跟世人交代,哥哥的女儿跟我血脉贴心。孩子的母亲,我准她天天来看,至于太妃跟贺文丞怎么看我待我,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介意。”
莫安华伸了一个懒腰,“什么记得盈庭院中穿着石榴红的女子,在王府晾了我三年,又把我下放馨州一年多,现在脑子被书夹了就想我伺候,想得美呢,就算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不干我的事。嬷嬷,我想到了,太妃当初说我是将门之女有煞气,这才搞得王爷无后,逼我离京,你让柳河赶紧去找合适的院子,快一点,不用太好,过得去就行,到时候我再跟太妃写信,王爷来到这里后脸色越来越差,夜夜恶梦,饭都吃不下,请了高僧来看,高僧也表示我八字带刀枪,为了王爷身体,所以我只好搬离,“将门之女有煞气”这是太妃自己讲的,总不能拿自己说的话来反驳我,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张嬷嬷无奈,“小姐……”
“本姑娘,不对,本大爷明天还要去采香湖玩儿,让人去告诉春菊跟栀子,清姑娘跟小倌找好了全部塞去王爷房间吧,今日那家伙突然来,太累人了,我要早点睡。”
第2章(1)
休息一晚,贺文丞果然觉得好多了。
被褥枕头虽然比不上盈庭院水平,但既然他来得临时,闲雅别院准备不足也是意料之中。
早上梳洗过后,外间已经把早膳送上,六个菜,两种汤,端月正在摆放桌面,见他进来,连忙行礼,送食盒来的粗使丫头没等他发话已弯着腰,自己退出房外。
男人皱眉,这丫头规矩不太好,只是自己来此是为了恢复记忆,实在不想把精神放在一个粗使丫头身上,“王妃呢,还有,桌子上怎么只有一副碗筷?”
之前莫安华不在京城,一副碗筷还说得过去,现在两人的屋子不到半箭之遥的距离,怎么还是这样,分房睡,不共食,这是哪门子夫妻?
“禀王爷,您在盈庭院也是自己用早膳的。”端月试探的问:“还是要婢子请王妃过来?”
“我跟王妃感情不好吗?”
“王爷公务太多,王妃很能体谅。”
那就是冷落她了——母亲说她无出,所以南下调养身体,可是,王府的女人都无所出,怎么都住得好好的。
昨日见面,莫安华双眼有神,口齿伶俐,处理事务快速,容貌也是上上之选,应该算得上是他会喜欢的女孩子,那等家世,自己又不喜欢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