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你怎会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娘告诉你的,对不对?」
「因为我遇见我爹了。」
兰郁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说,你遇见了公公,这些事全是公公告诉你的?」
「嗯。」
兰郁华又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问他,「你怎能确定公公所说的都是真话,也许——」
「爹他孤家寡人一个,至今都没有再娶,也没有子女,家中甚至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
兰郁华张口结舌,整个人都被吓呆了。半晌后,她难以置信的开口,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件事也、也是公公与你说的吗?也许——」
「你可曾听说过,在咱们朝廷之中有一位异姓王爷。」裴翊突然缓慢地开口说。
兰郁华先是轻愣了一下才点头答道:「项王爷。」
这位项王爷在他们大汉王朝中很有名,不只因为他是朝中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也因为他是当今皇上亲口承认过的金兰兄弟,更因这位王爷是一位龙阳君,对女人毫无兴趣,听说在他的王府后院里连个女人都没有,贴身服侍的也全都是小厮,断袖之癖令人津津乐道。
也因此,即便这位项王爷已经超过十年没出现在京城众人眼中,有关他断袖之事的传言依旧未止息,在达官贵人的圈子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可知道有关他的传言?」
「夫君指的是?」
「断袖之癖。」
虽然这话题让人感到有些不自在,兰郁华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像被人打了一棍一样,浑身一震,脑袋嗡嗡作响的在瞬间瞠大双眼,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脱口而出那突然闪过她脑袋、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个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项王爷的断袖之癖不是真的,他之所以会不近女色的原因全是因为娘的关系……他、项王爷他、他便是公公,是娘的夫婿,夫君的亲爹?」
说完这些令自己也震惊与难以置信的一席话之后,兰郁华自个儿先惊呆的愣在那里,然后让她在下一刻更加呆若木鸡的是裴翊的回答。
他苦笑了一下,说:「娘子果然聪明。」
脑袋,一片空白。
四周,一片沉静。
心跳很紊乱,呼吸也有些乱,让兰郁华一会儿有窒息的感觉,一会儿又有头晕的感觉。
「你先让我冷静一下。」她抓着夫君的手,虚弱的开口要求道,然后半躺在夫君怀中平复紊乱的呼吸和心跳,过了好一会视感觉自己终于够冷静之后,才又挺起身子面对夫君,认真的问道,「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裴翊对她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又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据我所知,项王爷已经在京城中消声匿迹了十余年,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去向,你怎会遇见他,又怎能与他相认?你不是说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吗?」她有一堆无法理解的问题。
「他就在麓州,边关守将就是他。」裴翊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至于怎能相认……你觉得我与母亲长得像吗?」他突然问道。
兰郁华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下,老实的摇了摇头。婆婆的五官柔美,夫君却偏粗扩,虽然有时笑起来眉眼间和左脸颊上深陷的酒窝让母子俩看起来很神似,但老实说这对母子长得真的不像。
「因为我像爹,我和我爹长得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裴翊叹息般的告诉她。「在麓州的边关将士只要与我父亲相熟,或是见过我父亲几面的,在见到我时都是一脸呆滞的表情,然后会不断地摇头说真像。」
他这才告诉她之前没与母亲老实说的话,「其实我当初会决定将错就错的入伍从军,有一半的原因是听那些见过我父亲的士兵不断地议论说我与他们的将军长得真的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我们俩是父子,我这才会决定去边关见见这个人。可是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要见到大将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有资格走到他面前让他看见我。」
第11章(2)
「公公他一眼就将你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如果我长得像母亲的话,他或许能一眼认出,但是长得像他,没有人不断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相认的?」
「在战场上,有回我军中了敌军的埋伏,我为他挡了一箭,他后来关注我的伤势,知道我便是与他长得极像之人后,也没有太在意,而是以打趣的方式随口问了我家里的情况,在得知我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之后,又问了母亲的姓名与我的生辰,才知道我竟然真是他的儿子,他在这世上竟然有一个儿子。」
「公公他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裴翊摇头道。「母亲,应该是在离开他之后才得知有我的存在,之后也没与父亲连络将这件事告诉他,因此他根本从头至尾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公公他一直都在等母亲?」
「嗯。」裴翊点头,「听说是找了几年都没找到之后,就回到当初与母亲相识相恋的地方守着,期盼母亲某天或许会想旧地重游。」
兰郁华突然觉得有些心闷与悲伤。「夫君,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不都说是误会一场了吗?为了一场误会而让娘和公公分离了二十余年,老天祂太残忍了!」说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想着婆婆离开王府后便完全脱离了这个圈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否则怎会不知道项王爷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的事,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疼,真是造化弄人。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是当事人,想说也说不清楚,加上娘又有心疾,我怕一个说不好没能解开爹和娘之间的误会,反倒让娘的心疾复发,这才不敢提。」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明知道是误会一场,还让公公和娘分隔两地啊。」兰郁华着急道。
「你觉得爹等了娘二十几年,在得知娘的下落之后,他还会乖乖地待在边关吗?」
「可是公公不是边城守将吗?」
「守将不是他的职责,他只是正好待在边城,适逢其会的替皇上解劳,才会暂时担任守将,战事结束随时都可以卸任。所以我算算时间,大概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你的意思是公公会到这里来?」
裴翊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缓慢地答道:「当然,娘在这里不是吗?」
裴翊所说的话仅隔了两天便获得证实。
这一天是入冬难得的好天气,雪停了,太阳难得从连日厚重的云层后头探出脸来,照得昨晚下在庭院里和树梢上的白雪一闪一闪的。
裴母将乖孙小宝裹成一个粽子一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颊出来见人,其它处都包得紧紧地,然后带着小乖娃到庭院中堆雪人玩雪。
未满两周岁的小人儿走路原就还不稳,上身上厚厚的穿着和软绵的雪一样的袄子,让他在雪地里玩时,就像个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倒下又爬起,爬起又倒下,乐此不疲的让人看了好笑。
裴母的笑声因而没有停过,笑声连连。
她愉悦的笑声向四周飘散而去,传到了踏雪而来的一群人耳里,其中被众人护卫在中间,衣着贵气却不奢华,长相粗犷却又带着一股清贵之姿,眉宇间则透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的中年男子,闻声后顿时浑身一震的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