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爹爹从小疼你,可他过世后,你跟祖母是怎么对待我的?爹爹放在纪家那六千多两银子,怎么到我手上只剩下一千两了?明知道陆姨娘肯定不喜,还硬要说亲,让我最后不得不远走京城,现下好不容易过上一年好日子,又逼我得跟齐氏一个围墙内生活。姑姑,若爹爹泉下有知,肯定感谢你这好妹子如此照顾他的孤女,肯定不会后悔从小到大他如此疼你,肯定赞同你为了自己,如此坑杀他女儿,一次又一次。」
李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哥从小疼她,如果可以,她也想好好对待他的女儿,但两个弟弟不争气她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争气她又有什么办法。
想起纪颐溯一日风光过一日,又想起自己儿子住的那一进小屋,下人也才四个,除了齐氏名下两个女儿,再无其他,堂堂一个嫡少爷居然过成这样,李氏心肠很快又硬起来,「你是打算装蒜到底了?你以为事情掀开,纪家会当成没事?」
李知茜心想,果然还是儿子重要,「姑姑在说什么呢,石榴不明白。」
「你不明白没关系,我让你姑丈明白就行。」
李氏说完,又跪行回纪老爷面前,「颐生做错事情要罚,我无话可说,但生为纪家女主人,却是有件事情要老爷定夺。」
纪老爷已经开始不耐烦,「说吧。」快点说,快点处理,快点解散。
好好的满月日非得搞成这样,大家跪满厅,很好看吗?
「有两件事情要跟老爷说,第一,颐溯放在船驿一个叫做玉叶的丫头有孕了,玉叶说,颐溯请欧阳大夫诊过,是男胎,我屡跟知茜说要把丫头带回来,她非但不肯,欧阳大夫诊出是男孩,她还硬是灌药让孩子没了,玉叶养了一个多月还神情憔悴,虽然是我侄女,但如此心狠手辣,残害纪家子孙,我不知道该怎么教导,老爷自己定夺吧。」
李知茜皱眉,玉叶有孕?她能想到的就是,玉叶有孕,但不知道怎么的没了,刚好让姑姑放在船驿的人知道,于是借题发挥。
女人瞄了纪颐溯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
李知茜这下奇了,姑姑走这招,到底是想让他们夫妻失和,还是想陷害她小肚鸡肠?
等下要开堂审,姑姑肯定要把玉叶抬出来当人证,难不成玉叶还能当着纪颐溯的面说自己怀孕了,被灌药了,她还要命不要?
但不得不说,姑姑这招还是挺厉害,欧阳大夫是出了名的会听脉,他说是男胎,九成是男胎,男孙不嫌多,姑丈听到肯定肉痛。
果然,纪老爷脸色颇是微妙,「第二件事情呢?」
「当初颐溯要娶知茜,只含糊讲是在京城认识,原以为两人有缘分,也替孩子高兴,没想到前两日我回家探视母亲,弟弟跟我说,颐溯是去三朝元老的田大人家里喝酒,知茜以田大人侍妾的身分出来陪客,田大人见颐溯喜欢,把这小妾送给了他——知茜是我侄女,能有好归宿我自然替她高兴,只不过,娶个小妾当正妻,怕是瞒不住,将来,纪家恐怕成为馨州笑话。」
李氏说完,有意无意看了李知茜一眼,李知茜简直傻了。
而这傻看在李氏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李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看吧,我说我知道你的底。
你不救我儿子,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第10章(1)
纪老爷听到玉叶落了男胎,只是肉痛,但听到媳妇曾经是大官小妾,就难以忍耐了,脸色难看到不行,「说这些话,你可有证据?」
「玉叶人就在船驿阁楼住着,老爷不信,派人去喊她来便是,至于知茜,妾身可喊不动田大人,不如老爷派人上京打听,三朝元老的田大人家中是否有李姓侍妾,李姓侍妾是否又赏给了馨州来的船运商人,此事在京城颇多人知道,一问即知。」
纪老爷闻言,脸色更黑,玉叶好叫,田大人难叫,若是妻子一下把人备齐,反而像假,让他自己去打听,这九成为真。
掉了个男孙,说起来只能算心胸狭窄,但若曾经是官府侍妾,就算给纪家生了双胞胎,他也不能容她。
「媳妇,你有什么话说?」
李知茜看了李氏一眼,心里还是颇为复杂,姑姑不去思考表哥哪里错了,却是把满腔怨气出在她身上。
看在同样姓李的分上,她想以直报怨,但姑姑非得逼得她以怨报怨。
「媳妇不曾见过玉叶,也不曾进过田府。」
「知茜,你到现在还不认错。」李氏一脸痛心,「你乖乖认错,也不算辜负老爷善待你,可你若想厚颜继续留下,即使身为姑母,我也是不能保你,毕竟,纪家的面子可比我们姑侄的情谊重要多了。」
纪老爷皱眉,正想开口,却听得儿子开口,「爹,母亲只怕是误会了,儿子有话想跟母亲解释。」
对这儿子,纪老爷十分偏爱,见他有话,自然点了点头。
「玉叶有孕为真,儿子也的确请了欧阳大夫来诊过脉,是男胎,这都没错,不过玉叶怀的却不是儿子的,母亲不知,大哥常来船驿找儿子,见到玉叶颇为喜欢,要她伺候了几次,没几个月,玉叶便怀上了,儿子这几个月都只让她倒茶磨墨,她肚子里的,自然是大哥的孩子,大哥听欧阳大夫诊出是男孩,很开心,说他两个丫头怀了又没了,觉得是齐氏搞鬼,想把玉叶留在船驿,安全些,儿子让人收拾了房间,也派了丫头去照顾,告诉玉叶安心生下孩子,原想生下男孙,让大哥抱着回来求情,谁知上个月有人闯入,硬是灌了她汤药,孩子这才没了,儿子担心爹娘心痛,所以没提,但这事与知茜无关,孩子是大哥的,知茜即使心眼狭小,也不可能去拿捏大哥的孩子。」
李氏一听,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到地上,陆氏连忙爬过去扶住,纪三织见状,也跟着过去搀起,免得软在地上。
「你说,玉叶那男胎……是你大哥的?」
「是,如果是儿子的,自然早带回闲雅院,就因为是大哥的,齐氏又善妒,这才安置在船驿,母亲若有疑虑,可问一问大哥。」
李氏只觉得头脑发昏,怎么会呢,她以为是他的,想着凭什么纪颐溯有这么多儿子……她才……
居然是颐生的!
纪老爷皱着眉,倒是想到另一件事情——就算是颐溯的,一个男人在船驿放个通房也没什么,妻子居然连通房怀孕,小产都知道,到底是花了多少钱去打听,花了多少钱去收买,事到如今,还没想通吗?纪家能靠的只有颐溯了,她还老想着要抓这儿子的小辫子。
父子亲情,不让颐生回来不是因为他狠,不顾念儿子,而是因为若是颐生回来,妻子势必会想办法夺权,这个家若是交给颐生,三代基业很快会被他跟李氏安插进来的侄子们弄垮。
能下药给小妾喝掉孩子,再下碗药让庶子喝掉命有有什么难,颐溯娶媳妇前,他也很有疑虑,虽说是自己的妻子,但嫡母庶子终究不可能相亲相爱,他问儿子,考虑清楚了,这可是你嫡母的侄女。
颐溯说,考虑清楚了,他也不怕,母亲害过她这侄女两次,侄女再傻也不可能再向着她。
纪老爷听完原由,这才准了。
他知道官女嫁商委屈,自己又说话不算话娶了小妾,所以对她的作为,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但知道她居然到现在都还派人盯着颐溯,实在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