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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观看来她实在是惨到不行,所幸这模样也帮了她大忙,任谁瞧了都不会动歪脑筋,只想远离她。

  但是人倒霉,喝凉水也会呛到,她竟因一时走得急,忘了腰带里缝了自个儿省吃俭用存的三两碎银,只顾着饿肚子赶路,想早一点到达京城好找到她的四郎哥哥。

  人笨没药医,打小饿习惯的她以为只喝水不吃饭也能挺得住,哪知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整个人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连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

  蓦地,眼前一黑,她已经倒在了路旁。



  “喝——前面躺了一个人。”车夫是个年轻小伙子,驾车时眼尖的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女子倒在路边,连忙禀报。

  “是什么人?”

  “一个女的。”

  “长得漂亮还是长得丑?”马车内传出一道娇软声音,柔得宛如黄莺出谷,清软娇媚。

  “花掌柜的,你救人还分美丑呀?”车夫忍不住摇头。

  “你也不想想看我做的是什么生意,开门迎客卖笑,若是丑得吓人吓着了我,谁给我收惊费?”咯咯娇笑声又起,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也觉得柔媚得很。



  她开妓院,是牡丹楼的老鸨。车夫在心里言道。

  “罢了,罢了,把人带上车吧。谁教我心肠好,慈悲为怀,见不得别人受苦,是个广渡众生的活菩萨呢,她遇到我是她福泽深厚。”反正就算她不找麻烦,麻烦也总是找上她,多救一个人不算什么。

  还活菩萨呢!车夫闻言,嘴角抽得厉害。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名动京城的牡丹楼外有这么一首诗,这也是牡丹楼命名的由来,牡丹楼只做贵族生意,来往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京城勋贵,身分地位不够的人是进不了牡丹楼,若敢混进来包准一棒子打出去。

  经营牡丹楼的老鸨名叫花绛,年龄不详,由外表看来二十五、六岁,为人强悍,手段圆滑,妖娆的姿容下有着不下男子的强势,有人说她骨子里流的是铁不是血,傲骨刚硬。

  她做的虽是花楼生意,却从不逼良为娼,只收留自愿卖身的女子,再亲身调教一番打造出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花魁娘子,在她手底下,有无数足以令男人欲死欲生的迷人花娘。

  她唯一的怪癖是不许喊她花嬷嬷,她觉得太低俗了,不符合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因此坚持所有人要喊声花掌柜的,否则她可要翻脸了。

  “好了没,花想容,瞧瞧你的妆容又乱了,南珠颤枝金步摇插错了位置,说了几次要往后压紧,让垂珠和流苏柔顺的贴在发鬓,这样轻摇首时华光流苏垂落才能营造娇弱的风姿。”

  “哎呀,你的脚步又踩错了,是步步生莲、摇曳生姿,不是低头逮耗子,手忙脚乱。”

  “花姊,你扯痛我的头发了。”好痛,她是在拔头发吧!绾发绾得她头皮生疼,整张脸都往上提了。

  “别动,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明明是娇滴滴的美人儿,眼不挑也媚,唇不点也朱,那眼儿往上一勾,多撩人呀!怎么就偏偏生在你这个身在宝山不知宝的蠢货身上,真是让人捶心肝呀!”这身好皮囊多难得,偏生遇上个直心眼的傻大姊。

  美人懒梳妆,对镜孤影盼,罗衣欲换香添溢。

  “花、花姊,你说什么挑呀媚的,我听不懂,只求你饶了我这一头三千烦恼丝吧,你拉太紧了,我都绷得难受。”咳咳!这水粉要上多浓呀,呛得人发晕。

  换上一身蜜金色半臂衫,底下穿着海棠色石榴裙,腰上是翡翠色水云纹缀银珠腰束,一根蝴蝶戏花压钿斜插入乌丝,菱花铜镜中映出绝美姿容。

  这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长相,减一分太淡,增一分太浓,娉婷多娇,即使只是轻轻扬唇一笑也足以魅惑众生,不需费心勾引,媚骨天生,打骨子里便散发出万般娇媚。

  可是一看到她那双孩子似的纯真眼眸,什么火都灭得一干二净了。怒火、欲火、干柴烈火……饶是火焰冲天似燎空,也全在那一泓平静的翦翦秋水瞳眸中沉淀下来。

  花名花想容的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出色,不过一双眼儿亮了些,眉不画而黛,不染胭脂的唇瓣丰润殷红,肤质柔腻泛着珍珠光泽,暗暗有股馥郁的体香。

  这些都是她打小就有的呀!即使在生活最困苦的那几年,她的手因做活而变得粗糙,其它皆没什么改变,五官“端正”的与常人无异,从没人赞她生得好,只偶尔会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瞧。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感觉非常陌生,完全不像她,唇色太红、柳眉太细,面颊上原有的淡淡嫩红被一层厚厚白粉遮盖,眼尾画得太长,活似戏文中的人,既泼辣又勾人。

  说实在的,这不是她想要的,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很不习惯自己今时今日的转变却又莫可奈何。

  三个月前从小村落逃婚的叶照容昏倒在路边,路过的牡丹楼老鸨花绛见状便好心的救了她,为她请来了大夫医治才知是饿昏的,花绛好笑又好气的给她一大碗淋了肉汁的白饭,一碗饭下肚后,她就好转了。

  而后花绛得知她欲上京寻亲,偏生身上的几两银子不知在昏倒时被谁摸走了,一穷二白的叶照容孤伶伶的一个人,要是没人看顾着,不晓得会被卖到什么肮脏的地方去。

  面冷心热的花绛出于怜悯心收留了叶照容,想说多个烧柴的粗使丫头也好,多个人罢了,她还养得起。

  谁知洗去一身尘垢后,花绛才发现原来的想法行不通,这是一颗蒙尘明珠,走到哪都引人注目,待在厨房太屈就了,没有合适的身分搭衬着,一个小小的粗使丫头,没人看着,迟早还是会被那些臭男人玷辱。

  于是在花绛的调教下,叶照容成了牡丹楼唱曲清倌,她嗓音优美,清婉似黄莺出谷,且唱功甚佳。她卖艺不卖身,从不单独见客,刻意画浓的妆容遮去她原本的丽色,虽然艳丽却带着俗气,藉以降低他人对她的关注。

  “哼!你就是个蠢的,不长脑,香的臭的都分不清楚,这回的客人尊贵得很,得罪不起,你小心的伺候着,别再犯胡涂了,把酒水往贵客头上倒。”她帮了一回、两回,总不能次次都要她帮忙道歉安抚客人吧,管理偌大的一间青楼,她忙着呢!

  花绛想起不久前的那桩事,顿时有些欲哭无泪,都来到了牡丹楼还能做贞节烈妇吗?客人的毛手毛脚在所难免,人家不过摸了小手j下,这小姑娘就大惊失色的将酒壶扔出去,洒了对方满头酒。

  好在她还压得下去,又是赔礼又是谢罪的,送上了一桌酒席才平息,事情没闹大,各给对方面子的退了一步。

  “呵呵,花掌柜的,你也别再念想容妹妹了,明知道她呆还要她变灵光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哪天她真开窍了,你就该苦恼她会不会把你卖了。”柳腰轻摇的丹湘袅袅走近,摘下一支赤金红雀钗子为叶照容插上。

  花魁丹湘本名燕红湘,原是他县的落难千金,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琴棋书画皆通,刺绣理帐亦可。她是自愿入牡丹楼当花娘的,和叶照容是前后脚进入牡丹楼,过不了苦日子的丹湘坠入红尘只是想过回以前的富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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