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她竟有勇气不告而别,甚至还大老远的跑到腾云山庄来,并跟陆震涛如此亲近。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求安会发现西马厩里的马根本不是杜家的初胧,而他必须在那天到来之前将她带回永乐的老家,并从此断了她再追寻真相的念头及想望。
只是,自从来到腾云山庄后,他根本没有机会跟她独处。
白天,她都在马厩忙着,那儿多的是一海票陆震涛的人马;晚上,她回到静湖苑,陆震涛又占去了她所有的时间。
他无论如何都得找个机会跟她独处,好好的说上话。
于是这天一早,常永青便塞了张字条给她,要她子时到他住的雅筑一聚——
“青哥哥,”夜深人静,她虽进到雅筑,却还是刻意的压低声量,“你找我有事吗?”
“求安,我总算能跟你说上话了。”常永青一见她,立刻将她拉到廊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问。
“求安,”他神情一敛,脸色凝重地道:“我们真的不能再待在腾云山庄了。”
闻言,她一怔,“你的意思是……”
“求安,真的太危险了。”他说:“你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要是陆震涛发现你是杜远鸣的女儿,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你,都可能会……”
“青哥哥,”她打断了他,“我已经确定他身上有钥匙了。”
“什么……”他一震。
“只要能拿到钥匙并复制一支,我就能想办法支开熊二叔叔,进马厩把初胧带出来。”她说。
听她这么说,常永青的心都慌了起来。
他怎能让她进马厩呢?若她真进了马厩,便会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初胧,一旦她对陆震涛没了怀疑,那么他跟他爹便显得可疑了。
“求安,我求求你,别再坚持下去了。”他苦劝着:“要是鸣叔在世,你想他会希望你涉险吗?要是你有个万一,我跟爹如何向鸣叔交代?”
“青哥哥,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陆震涛真是凶手,我便要他接受制裁,若他没有,也可还他清白。”
她说。
常永青心头一震,敏感地觉察到她这句话里另一个更深的含意。
之前,她明明那么坚决的认定陆震涛是真凶,可现在却期待他清白?
“求安,你……”他神情一凝,“你果然爱上他了?”
“青哥哥,我只是……”她有一点尴尬及心虚,讷讷地道:“我跟他相处这一段不短的时日,在他身边看了许多人事物,我发现他并不是外传的那样,常叔说他性情残暴、嗜财如命,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求安,你太天真了。”常永青攫住她的肩膀,有点激动地道:“你被他迷惑了,才会这么想。”
“不是的。”她摇摇头,神情认真而坚定,“如果只是我一人看错,或许是我天真,可是别人眼中及口中的他,都不是常叔所说的那样呀!”
常永青眉心一拧,微愠地说:“你难道怀疑我爹,觉得他说谎?”
“不不不,”她急忙否认并解释,“我绝不是怀疑常叔,我只是想说……会不会常叔对他也有一些误解,毕竟常叔并不熟知他,跟他也没有交集及接触。”
“求安,你变了。”常永青神情凝肃,语带怪责,“你竟然完全的向着他,替他说话。”
求安见他面生愠色,急急澄清,“青哥哥,我绝对不是替他说话,只是就我所观察到的事情做最客观的判断。”
“所以说,你认为我爹是错的?”常永青神情及语气都相当严厉地道:“求安,难道我跟我爹对你比不上陆震涛亲?”
“不,青哥哥,你跟常叔是我的家人呀,我怎会……”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这么说?”他不待她解释,厉声诘问。
求安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愤怒,她以为他能理解她所要表达的。“青哥哥,请你先别发火,听我解释……”她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别说了。”常永青脸一沉,语气严厉地道:“求安,要是你爹在天之灵看见你今日黑白不分,是非不辨,还爱上了杀父仇人,他会有多痛心?”
求安哪禁得起这样的不孝指控,急急辩解,“青哥哥,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若陆震涛有罪,我是不会……”
“别再说了。”常永青恶人先告状,反将她打成罪人,想教她有深深的罪恶感。“求安,老实说,你爱上他了吧?”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
她心头一撼,登时哑然,可须臾,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坦然道:“是,我是爱上他了。”
闻言,常永青陡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求安,你、你怎么可以爱上他?”
“我、我抗拒过,可是……”
她话未说完,常永青突然一把攫住她的肩膀,神情变得狰狞地道:“求安,你原本是要嫁给我的!”
她微顿。是的,她爹确实本有此意,不过并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或想法,严格说来,她跟常永青别说有婚约缔结,就连口头上的承诺都不曾。
“青哥哥,我一直把你当亲人,当兄长,我对你并没有……”
“住口!”常永青情绪激动而失控地道:“我不想当你的兄长,我想娶你为妻。”
她一震,惊疑的看着他——陌生的他。
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有过半点的不悦,可现在他却像是只发狂的野兽。
“求安,跟我回去吧,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好好对你的。”常永青说着,不知哪条筋不对,竟将她拉进怀中,动作粗暴的想强吻她。
她本能的抵抗挣扎,“不要!”
“我喜欢你,我比他更喜欢你呀!”常永青发了狂,死命的要将她拥进怀中亲吻。
求安奋力抵抗,伸手一抓,在他脸上抓出几道红痕——
“唉呀。”他疼得松开了手,稍稍恢复了理智,见求安惊怒的瞪着他,他自觉惭愧。“求安,我只是……”
他想解释,想求得她的原谅,可她却恨恨的、失望透顶的看着他,然后一句话都不肯再多说的转身离去。
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他无计可施,只能长叹。
而暗处,一双眼睛正观看着这一切。
第9章(1)
常永青因为是以求安表哥的身分待在腾云山庄,所以也受到礼遇。这天,陆震涛邀他及求安一起出庄跑几圈马,并给了他一匹良驹。
于是乎,三人纵马出庄,跑累了便在水边歇脚,并让马匹在此歇息喝水。
将马绑好,三人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并享用着从庄里带出来的点心。
可刚坐下没一会儿,求安便起身,借故离开。“我去跟满月玩玩。”说着,她便朝水边走去。
常永青心里明白,她是不想让陆震涛觉察到什么。自从那天晚上他一时冲动对她做了无礼之事后,她便一直闪避着他。
虽说他在庄里是客人,但吃住都是一个人,平时的三餐也都有人负责送到雅筑,求安因为贴身伺候着陆震涛,又住在静湖苑,两人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若她又刻意回避,那要碰面简直就难如登天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事拖不得,得速速解决。
正所谓夜长梦多,如今求安确确实实已爱上了陆震涛,而且打从心里认为陆震涛是个好人,若她哪天鼓起勇气向陆震涛求证,便会发现西马厩的初胧并非杜家遗失的初胧。
他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事实石沉大海,让她永远都无法发现陆震涛的初眬不是杜家的初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