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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这儿其实也没做什么,喝杯茶、看本书,她若在坯房,他也跟着去捏几下泥坯,要是在窑边,他就扔几根木柴惹阿茂那个二楞子跳脚,最后她总是会把他拎回去,给他东西吃、给他几本书看,再不行就天南地北地和他聊天,还打发不了就找事给他做,当她的临时助手,忙得他没时间抱怨无聊。

  浮生可是满心感激,常对春娥说她家小姐是救命的观世音菩萨。

  徐琼一笑而过,“我爹派人来传话,过些日子让我回常州去。”

  万玄完美的眉挑了起来,只要他一凝眉,脸上便有一片寒光,教人不寒而栗。



  她伸出指头按了按他的眉头,他感觉到她指尖的柔软,脸色逐渐放松下来。

  “你一回去,我想见你就不容易了,这么快,已经三年了吗?唔,打算何时起程?”他看着她,她的双眼晶亮,像两颗宝石,闪烁着动人光彩,青丝披在两侧,如丝绸般滑润,脸颊丰满娇润,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

  “把该交代料理的事都交代料理好就走。”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一紧,万玄修长的指头轻捏着她不放。

  万玄也发现自己孟浪,怕她生气,慢慢地放下闯祸的手指,捏紧成拳。

  “也罢,这边的宅子我也住厌了,你回常州,我也回我的京城去吧。”一阵心虚升起,几句话说得分外不客气。

  “一路顺风。”她别过头,脸上却烧成一片燎原。



  “你也是。”

  他们是有默契的,嘴上不用说,无论是不是天各一方,他们的合作关系仍然会继续。

  “既然你也决定要走,我有个东西就提前给你,当作朋友一场的践别礼吧。”她起身,也不叫丫头,去了里间从妆奁铜镜下的屉里捧出一个锦盒,重新回到东次间。

  万玄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柔顺发亮的乌发因为走动而摇曳,看着她乌发下微微有些袅娜的腰肢,直到她转过屏风,他才收回专注过了头的目光,然后像是蓦然一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蹙起两道好看的眉。

  连连失态,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浓郁到掩饰不住的地步了吗?

  她很快回来,把锦盒给他。

  他也不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盒盖掀开,是两只对杯和一只鸳鸯盖碗,莹莹如玉躺在锦布里。

  “你给我不少玛瑙石,我总得对你有所交代,否则被人家认为我吞下那些价值不菲的宝石,我的名声就臭了。”她说得轻巧,万玄却没有分神去听她的话,整个心神都被那两只杯子震撼了。

  这半套茶具,触如凝脂,宛如美人肌肤,造型虽然简朴,却是胎薄壁坚,典雅清幽。

  “润如肤,堆如脂,青如天,面如玉……”他赞叹地把杯子拿近看,肉眼能见一些稀疏的气泡,气泡周边有着美丽细小的开片,开片时隐时现,形似蝉翼。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没有了,这种瓷器是一等上品,一窖难出几件,有这几个好的已经是走运了。”

  这玩意儿难弄得很,光是瓷胎就要十多种粉碎矿石,她就那一个克难小窑,能烧出两只这么接近汝窑青瓷的成品已经是老天爷疼她了。

  第九章 离别的愁绪(2)

  “琼儿,你真是我的财神爷。”

  徐琼撇嘴,不怎么领情,既然礼已经给了,她是不管去处的,不过她猜得出来,半个月后,万玄的德宝斋架上就会有这半套茶具。

  在这时代,官员崇尚青色,因为在他们看来,青色象征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就算带进墓中,为的也是名流青史。

  她也大概猜得到这两只青瓷杯会在京里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她认为,在世上但凡要想挣钱就要舍得花钱,自来真金都要白银换,没得取巧,这茶具便是如此。

  万玄细细看着她宛如玉雕的侧脸,“为什么是半套?”

  “我原来的意思是想送你自己泡茶用。”他那个孤僻的性子,就算邀人来对饮也不会超过三人,所以是属于他的私人用品。

  他不回应这件事,“我放了个人在你身边,往后你要是有事找我,又或者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叮嘱他就是了。”

  气氛突然有那么一丁点不同了,是别绪,是离愁,还是从来没想过分离这么快就来到眼前,有些猝不及防,有些茫然了。

  直到很晚,万玄才从徐府出来。

  “大君,徐姑娘这一回去,往后不就见不着了?”

  好歹有过几年情谊,浮生觑向半明半掩在夜里的老宅子,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别说那位沉稳大气的徐小姐,就连嘴皮子不饶人的春娥,还有每回碰到他总对着他羞怯笑着的贞娘,一来一去,总有那么点情分在,他的心里不好受。

  万玄异常安静地走完从徐府到自家府邸的那段路。

  不急。

  是的,他能等,他从绝望等来希望,如今希望变成真实,那么,他可不可以有另外一个奢侈的愿望?

  如果能,还有什么他不能等的?

  但是,这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起初不经意瞧见她的泥脸开始,还是打从她相信他受人诅咒而致病的无稽之谈、非要自己交底开始?

  然后,他慢慢吃了她的茶,听了她的话,信了她的一切所有。

  他停下脚,看着天上那轮月,这三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出了孝期之后,徐琼带着春叔一家还有阿青和庄氏,一行人搭船回到常州。

  她原来只打算留下几个顾门的人待在婺州的宅子就好,可是阿茂说柴窑不能离开他,不然柴窑会死的,她懂他,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她就让胡二一家留守,贞娘也留了下来。

  “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胡二媳妇欢喜得不敢置信。

  “阿茂有把好手艺,他是个人才。”徐琼微微笑道。

  胡二媳妇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个傻孩子,哪来的手艺啊?”

  是吧,主子是看中他们家阿茂会看火、会顾窖、会捏泥坯,可这些不都是主子教的吗?

  不不不,主了说是看着阿茂的脸面让一家团圆,是儿子有出息,他们哪曾想过有一天可以享这个傻儿子的福。他们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主子厚待,她对胡家的祖先总算可以有交代了。

  徐琼向钟螽辞别,钟螽倒是朗朗大笑,说没有不散的筵席,能在婺州住上三年还得了她这么个学生也值了,师徒情缘既然已了,他想趁着还体强脚健,游走各名山大川。

  她虽然再三挽留,却是未果,她只能送上束修、程仪和亲手做的护腰与护膝,才说完没几天,钟螽便决定轻车简从离开,徐琼送出三里亭,只能泪别。

  三年,多么微不足道的时光,那可是为父、为师、为母的夫子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母,慈恩浩荡,如何能忘?

  最后,她去了外祖家,见到了外祖母和三舅父与三舅母,大舅母随大舅去了荆州,二舅母和二舅则去天津谈造船生意,可见褚氏一族商机无限,生意旺盛。

  外祖母一见到她就拉着她的手不放,寒暄过后就告诉她,家里日前接到徐明珠让人送信来,说要接她回常州的消息。

  这三年,她和外祖父母、舅舅舅母们来往密切,有好吃好喝的,老人家就让表哥们往她那里送,任何东西从没少过她一份,感情亲密得比一家人还像一家人。

  众人一听到她要出发的日期已经确定,老人家开始抹泪,徐琼百般安慰,又使出孙女儿撒娇使憨的绝活,终于把老人家哄得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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